當前位置: 半夏小說 古代言情 賜卿良辰 第45章 東家的甜膩愛稱

《賜卿良辰》第45章 東家的甜膩愛稱

“是不是走這裏?”

山路狹窄陡峭,孔家的人已經棄馬步行。在一分岔口,嚴君仆展開輿圖,詢問沈連翹。

沈連翹認真看看,然後搖頭。

“看不懂。”

能分毫不差地記憶謄抄,卻不懂識圖辨路。

“不過這裏,”沈連翹指著一道,“這個弩弓,是什麽意思?”

在一條略寬的道路旁,畫著一把弩弓。

“是提前埋藏兵的位置,”嚴君仆道,“以備不時之需。”

“那咱們是不是可以到這裏去,”沈連翹道,“東家說不定就在那附近。”

既然埋了兵,總要用的。

嚴君仆讚同地點頭。

“沈掌櫃還要跟嗎?”

“跟。”沈連翹一麵說,一麵從袖中取出刀。

那是一把菜刀,是離開家時,從廚房匆忙拿的。

刀刃鋒利,似乎剛剛切完菜,還掛著幾點綠的菜沫。

嚴君仆的目在那把菜刀上停留一瞬,心中湧起莫名的緒。

沒想到,這個平日裏隻想著銀子的掌櫃,有一天會拿起菜刀,同他們共進退。

嚴君仆不由得百集。

此時京都十二座城門同時關閉,掌管城門的校尉和司馬等員如臨大敵。

隻不過關閉城門前,前往邙山支援的軍已經出發。

而在軍之前,一個二十歲的男子也已經騎馬趕往邙山。

其實騎馬的滋味並不好

馬匹顛簸,再好的馬鞍都有點磨

富貴閑人們更喜歡騎騾子,騾子耐力強且溫順,不會驚逃,好駕馭。

但騾子有個缺點:不如馬快。

自從孟閑人知道沈連翹跑去邙山後,他就恨不得往馬兒屁上紮把刀,催著馬兒奔跑如飛。

但聽說今日孔家的馬屁刀跑回家,已經驚得京兆府出查問了。

他再搞那麽一出,不免邯鄲學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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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閑人在馬上搖了搖頭。

這妹子也太傻了,怎麽都不像自己那個智慧無雙的姑姑生的。

原本以為宜縣驛站裏,姑姑慘死後未留下骨

哪知十多年後,孔佑寫來書信,說良氏孤尚在,說要合作。

孟閑人千裏迢迢到京都來,還沒見到妹妹的麵,就聽說妹妹為別人赴湯蹈火去了。

這怎麽行?

要把拉回來,好好教教怎麽做人。

晉王劉禮已經去截殺反軍,孔佑邊,隻留了十多名軍保護。

他靜靜地坐著,覺到在流失,力在消逝。

但孔佑還不能睡。

邙山後的一幕幕畫麵,在他心中反複展開。

防衛的疏、親隨的調離、軍的鬆懈,以及劉禮著急去追擊楊嘯的行

孔佑從袖中掏出輿圖,仔細看了看。

之前排兵布陣時沒有拿出來,是因為私製輿圖視為“不臣”,也很容易會被史彈劾。

但此時他的力漸漸不濟,已經無法在心中回憶出輿圖的細節。

孔佑仔細辨認著,看山巒的走勢,看楊嘯可能逃走的方向,看劉禮追擊的道路。

然後他的心忽然一團,一種巨大的空虛席卷五髒六腑,讓他覺得整個人輕飄飄、孤零零,好似被拋到九天之上,再無法阻止地墜落。

該懷疑劉禮嗎?

雖然回京後的每一日,都沒有完全信任過他。

但提防和懷疑不同,懷疑和對立,又差了許多。

孔佑閉了閉眼。

他似乎看到很久以前,那個穿錦的孩著國子監的窗臺,對著他笑。

他長得好看,笑起來時,會出淺淺的酒窩。

“兄長,咱們出去玩。”

“兄長,看我把夫子嚇跑!”

“兄長,父王又罵我了。”

……

他是最經常出東宮的堂弟,是最好的玩伴,是跟孔佑打過架慪過氣卻一起長大的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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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同祖同源,濃於水。

親又如何?

父王和楚王,不也是親嗎?

“來人。”孔佑收起輿圖,喚道。

“世子爺有何吩咐?”軍上前。

“到兵陷阱那裏去。”孔佑扶著樹幹起

那裏是距離這裏最近,唯一可以防守的地方。

如果劉禮把楊嘯殘部驅趕到這邊,他可以多守一會兒。

多守一會兒,便多一寸生機。

沈連翹神張握菜刀。

還未到兵陷阱,便聽到了山呼海嘯的喊殺聲。

再往前,遇到在草叢中勉力前行的江流。

了傷,拖著一條,隻剩下半條命。

看到嚴君仆他們,江流出笑容。

他平日便笑,此時滿臉是咧開,笑得有些可怖。

“你們可算來了,”江流道,“小的昏過去,剛醒來。這會兒想起咱們埋的兵,就要去取。”

“你還取什麽兵?”沈連翹越過他,大聲道,“你保住小命要。”

立刻有孔家的人上前,扶住江流為他治傷。

“沈掌櫃怎麽來了?”江流問。

沈連翹揚了揚手裏的菜刀:“因為我有這個。”

沒見過戰場上用菜刀的,江流笑起來。

他笑得有些虛弱,最後一力氣用盡,坐在地。

“不用管軍的死活,”靠近軍和反軍廝殺的戰場,嚴君仆下令道,“我們的目的是救出東家,我們的人手不夠,隻能做這一件事。”

貪多嚼不爛,主次分明很重要。

沈連翹站在嚴君仆邊,覺自己握刀的手有點抖,也有些

我是誰?我來自哪裏?我來幹什麽?

記得是沈家撿來的孩子,是進孔家當掌櫃的,是在金樓賣東西的。

怎麽就來到了敵我廝殺的邙山呢?

是為了救東家,對了,得救東家!

眼前穿黑勁裝的孔家人已經縱戰場,那是揮刀見的近格殺,很快有人倒下,有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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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些死去的人,拉近了他們同孔佑的距離。

可沈連翹也突然發現,原來此時,距離死亡這麽近。

不對。

是怕死的人。

孔佑對好,救過,所以來了嗎?

如果是這個理由,似乎還遠遠不夠。

報恩者很命,更別提這種從小貪生怕死的人。

那麽,是因為什麽呢?

沈連翹握菜刀,一步步向前走去。

看到那些出孔家的護衛,此時如同經百戰的戰士。

看到快刀從人出,噴濺在白的樹幹上。

看到遠的孔佑背對自己站著,他手中握著一把長劍,正刺向麵前的敵人。

四周的一切在這一刻失去了聲音。

影和拚殺都是模糊的,沈連翹眼中隻剩下孔佑一人。

他站得不夠筆直,墨的長發在刀劍影中飛舞,如同風的神靈;他舞劍的樣子不夠瀟灑,每一次前刺後斬,都拚盡全力隻求一線生機。

就在這一刻,沈連翹不再崇拜他、懼怕他、仰慕他。他不再是的東家,不再是地位跟有天壤之別的皇族。

他是的朋友,是能跟說心裏話的人;

他是的夥伴,是曾經與同生共死的人;

他是十六年前從驛站逃出後,活得戰戰兢兢卻百折不撓的人;

他是另一個,自己想要為的人。

他強大到能夠以一己之力對抗皇帝報仇雪恨,卻又脆弱到隨時可能死去。

沈連翹手握刀柄快步向前。

忽然明白自己為何在此地出現,為何要救他,要不顧命與他站在一起。

那是因為——好人有好報,孔佑能功,他可以幸福平安得償所願。

一種莫名的緒在沈連翹心中翻湧而起。

在驀然驚醒之時,看到一個形高大的男人,正舉刀向孔佑砍去。

沈連翹下意識扯住了他的服。

那人神微怔回頭,看到沈連翹,有些難以置信地張了張。但他旋即便調轉刀鋒,眼中出殺氣。

沈連翹揮起菜刀,胡前格擋。

那人並不懼怕,他隻是向後退了幾步,要為自己的長刀留出足夠的空間。

可就在這一瞬間,一柄利劍從男人口下方破而出,出尺餘長的劍刃。

在沈連翹麵前噴濺而出,男人帶著上的利刃,倒在沈連翹麵前。

怔怔地站著,看到忽然出現的,孔佑的臉。

震驚和劫後餘生的欣出現在孔佑臉上,他仍然是那麽從容鎮定,卻責備道:“你怎麽來了?快躲到我後!”

沈連翹向前一步。

忽然覺得腳發,手中的菜刀丟在地上,一步,兩步,終於支了所有的力氣。

在沈連翹倒前,孔佑傾上前,抱住了

“翹翹……”

他喚道。

這真是個甜膩的稱呼。

還說你不吃甜的呢。

沈連翹覺得四肢百骸都有些發看著孔佑的臉,勉強出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不要死。”沈連翹鄭重道,決定臉皮要厚一些。

“不會,”孔佑的耳垂有些紅,他抿道,“剛剛死的,是反軍首領,楊嘯。”

傍晚的灑在他臉上,那張臉雖然著疲憊,卻有一種堅韌儒雅的俊

沈連翹就這麽掛在孔佑脖子上,看到了不遠走來的劉禮。

他似乎也了重傷,眼中含著想要殺人的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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