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這是沈喚第二次聽到林酒酒說祖母了。

上一次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小姑娘喝醉的某個夜晚曾經嘟囔出聲。

那時他就覺得有些奇怪，不論是林家還是許家，似乎都沒有合乎該份的長輩。

現在提起，更是莫名其妙。

他皺眉，站起來越過一地碎渣，俯將在椅子上的林酒酒抱起來，生怕到地上的玻璃碎片，抱到沙發上放下。

轉去屜裏取了給醫療包給拭腳踝上的傷口，輕嗯了聲，心中大概有個猜想，問：“祖母對你不好？”

“不好......我不知道。”

林酒酒想往他懷裏鑽，被拎著領提溜開，隻得小聲道，“總是讓我學很多東西，要我穿很重的子，還總是打我，把我關在小黑屋裏。”

頓了頓，思考了下道：“我覺得對我不好，可是給爸爸媽媽打電話時，他們說祖母是對我最好的人，要我好好聽話，還給我和祖母很多錢呢。”

有一類神病患者會有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是幻想出來的。

沈喚輕瞇了下眼睛，卻又覺得是真實經曆過。

他的心髒跟著一陣陣地痛，手輕輕了下的頭發：“你覺得不好，那就不好。”

“對呀，”林酒酒似乎很開心終於有人能夠認可自己。

雀躍地又一次湊到他邊，用圓乎乎的大眼睛看他，興道，“葬禮過後，就沒人這麽對我了，爸爸媽媽也對我好很多，我想要什麽都會給我，所以葬禮是很好的事，我想辦葬禮。”

沈喚大概能理解的心理狀況了。

小姑娘從小被淩長大，偏偏還有對撒手不管的父母。

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兒過著什麽樣地獄般的生活，用不負責地態度和扭曲的三觀教導年的林酒酒。

等好不容易離魔爪，卻因為父母縱容逐漸而走得越來越偏。

對來說，祖母的葬禮是解，是令人開心的大喜事。

因此對死亡的理解開始與旁人不同，對生命的態度更為隨意稀薄。

他呼吸微滯，整個人都有點難忍，拳頭攥起，脊骨蜷曲，快要窒息。

林酒酒不太明白。

蹭了蹭他的胳膊，手輕地在他臉上，小聲又奇怪地問：“沈喚，你怎麽哭了呀？”

這不是沒死嗎？

沈喚攥住的手腕，將地按進懷裏，低頭吻的眼睛，作溫到極致，滿含心疼。

他的小姑娘呀。

雖然不知道是在哪裏遭到這樣的苦難的，但是確確實實盡委屈。

在他還沒來到邊的時候。

“別怕，沈喚。”

林酒酒不明所以地被他抱著。

他抱得太，快要呼吸不過來了，隻能笨拙地用手輕輕拍他的背，乖乖笑起來說，“我暫時先不辦葬禮了，你別哭嘛。”

覺得沈喚真奇怪呀。

怎麽自己說什麽都信。

還以為他會刨問底，將自己穿越過來的事問個清楚。

沈喚低低嗯了聲，覺得林酒酒瘦得好像一陣風。

他早該察覺的。

正常人不會像林酒酒一樣說吞安眠藥就吞安眠藥，不會像一樣學什麽都快，更不會像一樣讀不懂。

他早該幹涉，然後掰正的三觀。

暖過落地窗撒在沙發相擁的兩人上，林酒酒百無聊賴地晃著腦袋：“沈喚，那借口我說了，我能回家了嗎？”

“不行。”

他沙啞著嗓音，將人抱到膝蓋上來坐。

然後在林酒酒不高興的目中，掐著的臉認真道，“我先拯救一下你的世界觀。”

...

林酒酒覺得沈喚大概沒那麽生氣了。

慢吞吞地掃了眼手機屏幕，上麵幾行大字寫著“讓男人同等於功了大半”，角彎起點笑，然後按滅。

不過不生氣歸不生氣，傍晚時分，阿左阿右扛著一大個沉重的紙箱進屋。

林酒酒好奇湊過去看時，就發現裏麵全是書。

上頭幾本寫著《種起源》、《生命為何可貴》、《活著》。

林酒酒：“......”

這麽多，這得看到猴年馬月去啊。

而且沈喚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知道生命可貴，所以也常常救助小貓小狗。

隻不過不可貴的隻有自己的而已。

可憐兮兮地纏上沈喚的胳膊，鼓起腮幫撒：“我現在已經知道了，我不想看嘛。”

沈喚把拉下去，輕推了下眼鏡，藏在鏡片後頭的眸子多了兩分冷靜的克製：“不行。”

“為什麽？”

“當然。”沈喚麵無表地掐了下的臉，淡淡道，“如果不願意，你也可以去家裏的療養院，那裏配備著最頂尖的心理治療團隊和儀......”

“我願意。”

白生生的手啪地捂住他的。

林酒酒耷拉著腦袋抱走最上方的一疊書放在客廳茶幾上，懨懨坐下來，“還是看書吧，看書好。”

一點兒也不喜歡看這些心靈湯或者古典名著。

相比之下科研讀反倒更有意思。

讀了沒兩分鍾就昏昏睡，林酒酒困困地瞄了眼沈喚，腦袋啪嗒掉在手肘睡過去。

沈喚聽見靜，偏頭盯著乖恬靜的側，疲倦地了額心。

總有種虛無縹緲的覺。

好像下一秒，林酒酒這個人就會消失在他眼前。

比起外界對林酒酒的威脅，他更怕林酒酒本對這個世界沒有留。

而且和以往自己見過的案例差別太大。

那些人大多有緒不穩定的時候，或者有一些很容易被察覺出來的微表和舉，林酒酒卻沒有。

太正常了。

和普通二十歲有錢人家的姑娘別無他樣。

這種況使得他更惴惴不安，不知道哪天又會笑著說要去死。

他起將人抱起來，林酒酒本就沒睡，一下子睜圓眼睛瞧他，沒安全地抓住他的領，被他抱進臥室裏去。

昏暗當中，小聲道：“沈喚，我不死了，你別不要我。”

沈喚聽說話，覺得稍有些可笑。

他比的命還重要？

還是把自己的命放得太輕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