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早早就等在路口，雙手不停地著來來回回走。

偶爾有人經過笑問他：“幹什麽呢？”

他憨厚一笑，麵上盡是期盼和驕傲：“等外孫呢，一起給老太婆上墳去。”

路人大媽笑他一：“你老人癡呆了吧，哪來的外孫，你外孫早不要你嘍，要我說你趁著還有點錢，幹脆把房子賣了住養老院吧，省的以後沒人照顧。”

“你胡說什麽，不去不去，”外公不樂意了，擺擺手道，“我外孫婿待會兒也會來呢。”

“你別做夢了，”大媽不依不饒地上前，“這樣吧，我有點門路能賣房子，看在都是街坊鄰居的麵子上，到時候你兩個點，怎麽樣？”

外公皺皺眉走開點：“說了不賣，這是我和我老板一起建起來的房子。”

“你這老頭子怎麽不聽勸呢！”

大媽登時不樂意了，皺著眉頭開口，“行，我倒是要看看你哪來的孫，別是犯了癔癥吧！”

說著，還不知從哪裏搬來把小板凳坐下，磕著瓜子邊吐邊拉著路人罵：“你看看這老頭，狗咬呂賓不識好心人，他那兒本不是自己親生的，還想要外孫呢。”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嘍，我可都知道得清楚呢，要不然他兒怎麽嫁人之後再也沒來過了，連他老婆死了都沒人來理後事。”

“……”

那邊不依不饒地嚼著舌，外公笨，外婆死後幾乎沒跟外人有過流，一張臉登時漲紅，腳下步伐更急躁些。

“快別等了，趕把房子賣了吧！”大媽在後頭又牙尖利地招呼起來，“養老院說不定還能找個新老伴……”

話音未落，塵囂四起，一輛黑賓利就停在了跟前。

外公眼睛一亮，忙迎上前幾步。

隻見司機下來，恭敬地打開後車門：“七爺，夫人，到了。”

披著西裝的小姑娘不不慢下車，姿態優雅溫和，朝著老人家笑了下：“外公。”

單單往那裏一站，周遭就顯得貴氣萬分，一時間大媽張大，眼睛幾乎要登出來，呢喃道：“天菩薩。”

邊郊小城，那裏見過這樣高雅的大小姐。

另一邊下來個男人，還沒走近，上就沉沉帶著威，眉目深如刀刻，禮貌出聲：“外公，不好意思來遲了點。”

“不遲不遲，來了就好。”

外公忙擺手，樸實笑道，“快，我煮了桂圓蛋湯，喝了補，然後咱們再上山去。”

“可是……”

林酒酒微頓，瞥了眼旁的沈喚，“他還得趕回南州……”

“好。”

不等林酒酒說完，沈喚抬手了的腦袋，嗓音緩下來，“來得及。”

林酒酒輕啊一聲，屬實是沒想到沈喚會為了外公騰出時間，便也不客氣，眉眼彎彎地抱住老人家胳膊：“我還沒喝過桂圓蛋湯呢，聽起來好奇怪。”

老人家被逗得直笑：“也發財茶，你嚐嚐，可甜。”

三人慢悠悠朝家的方向走。

後頭目瞪口呆的大媽總算回過神來，眼中嫉妒羨慕，氣急敗壞出聲：“你們是不是被他騙了！他本就沒有兒！他兒是抱來的！你本就不是外孫！”

然而本沒人回頭，更沒人搭理。

隻有外公子僵了下，被林酒酒敏地察覺到，假裝沒聽見，撒般朝著外公嘟囔道：“我昨晚看到集市上有賣棗糕！我想吃棗糕嘛！”

外公有些不自然地拍了拍的手哄：“好好，下山回來給你買，棗糕得下午才出攤呢。”

吃過發財茶，外公背上一簍的金元寶，拿了幾蠟燭和香道：“走吧，上山去。”

沈喚自然而然接過，溫潤麵容禮貌道：“我拿就好，您帶路吧。”

“這這，麻煩你了。”

外公惶恐地應了聲，林酒酒跟在旁，又一次止不住地在心底讚歎了幾句沈喚。

不怪他是終極反派大boss，不怪這麽多人喜歡他追捧他，他在人前把自己包裝得太完。

完到讓人覺得不可。

外婆的墳比林酒酒想象的還要簡陋不。

簡單的小土堆上栽著樹苗，一塊不大的石碑上刻著“許漢城之妻”，前頭放著個堆滿紙灰的鐵盆，半截蠟燭在土裏。

除此之外再沒別的。

林酒酒生出了要給新修墓堆的想法，就被外公拒絕。

他點燃金元寶，笑說：“你外婆不喜歡那些七八糟的，種棵樹就好，種棵樹就開心了。”

林酒酒跟在後頭，點了香恭恭敬敬地拜了兩拜，而後將香進土裏，等著新點的蠟燭燒滅，順便蹲在外公旁，撿著金元寶往火盆裏扔，小聲說：“外婆在下麵，多買點自己喜歡吃的，多買點漂亮服哦。”

不知對這樣一個陌生人該抱什麽樣的緒，也沒參加過葬禮。

比旁人想象中更沒有常識。

沈喚跟在後頭拜了拜，隨後便退開十米遠，站在樹下留給他們單獨的空間，眉目懶洋洋地垂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會兒太去，空氣卻仍舊灼熱，山上多的是蟲蟻，林酒酒皮，愣是沒啃聲，就這麽乖乖呆著。

等金元寶終於燒得差不多，外公將手邊垃圾收拾幹淨，眼神地了石碑上的字，歎了口氣說：“走吧酒酒，去給你買棗糕吃。”

林酒酒卻沒，仍蹲在石碑前，仰著腦袋看字。

“怎麽了酒酒？”老人家腳步一頓，忍不住去的腦袋。

林酒酒卻忽而仰起頭天真地問：“外公，為什麽剛剛那個阿姨說，媽媽不是你的兒呀？”

雙眸赤誠，看不出來半點壞心思。

偏偏話卻變了個樣。

老人家渾猛的一僵，怔了怔道：“什麽？”

“沒什麽。”

林酒酒綻出個乎乎的笑，站起撐著發麻的了兩下，“那個阿姨肯定是說的，我才不相信呢，走吧。”

轉頭朝沈喚的方向走，餘瞥見外公麵一下子蒼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