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慕楚側眸。
“段秦使臣不日便要到達建鄴,出使之人是段秦太子,段景明。”
鐘離慕楚挑了挑眉,角浮起一意味不明的冷笑,仰頭看向沉沉的天空,“也罷,建鄴這潭水,攪得越渾越好……”
***
建鄴城,城門大開。
城樓外,軍分列而立、嚴陣以待。陣列前,霍奚舟穿戴著銀甲玄袍高坐馬上,神冷峻肅戾,薄抿了一條直線,令旁人看一眼便心生畏懼,不敢輕易靠近。
越旸乘著坐輦姍姍來遲,“本王來晚了,侯爺見諒。”
霍奚舟看也沒看他,冷冷道,“若壞了段秦與南靖的結盟,見諒二字便不夠了。”
越旸臉上有些掛不住,還想說些什麼,卻聽得不遠忽然傳來些靜。
二人舉目去,只見沙塵滾滾,一輛四架馬車在侍衛的護送下朝這邊疾馳而來。
行到近前,隊伍的速度逐漸放緩。伴隨著建鄴城外的震天鼓聲,馬車在距離霍奚舟和越旸十數米開外停了下來。
霍奚舟并未下馬,越旸也坐在車輦上一不,而段秦的馬車也遲遲不見人走出來。
雙方在節奏越發急促的鼓聲中僵持著。半晌,終是段秦使臣率先下馬,掀開了車簾。
鼓聲戛然收尾。
穿蟒紋紫、頭戴金冠的段秦太子出現在眾人視野中,他大步走下馬車,形高大,腰背直,一眼便能看出是常年習武之人。
日斜照,段景明清俊朗的面容也逐漸清晰。
對上那雙死水幽潭般的眸子,越旸臉倏然僵住。
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和疑問,越旸勉強撐過了迎接使臣的儀式,直到接風宴結束,使臣都被帶去驛館安頓后,他才攔下了要回府的霍奚舟。
“那位太子殿下當真是你送回段秦的段景明?”
越旸臉難看。
霍奚舟面無表,“這還能做得了假?難道郡王以為,方才所有人都在陪一個冒牌貨過家家不?”
“……我曾在宮中見過他,他分明就是姜嶠邊最得力的那個死士,從前云垂野!”
越旸氣急敗壞地嚷了起來。
霍奚舟仍是不為所,眉宇間掠過一躁郁和不耐,“所以呢?”
越旸頓住,表扭曲了一下,“你當初就該殺了他,怎麼能將他送回段秦,這與放虎歸山有什麼區別?!你……”
“我從未見過什麼云垂野。”
霍奚舟嗓音冰冷。
越旸被他一句話噎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的確,云垂野在姜嶠邊神出鬼沒的,就連他也只是偶然見過一兩次。而霍奚舟常年不在建鄴,不認識云垂野簡直再正常不過。可是……
“況且,姜嶠已經死了,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霍奚舟掀起眼,眸森冷地看向越旸。
越旸皺眉,“若云垂野要為復仇呢?他如今搖一變了段秦太子,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空有武藝的死士了!”
停頓了片刻,他搖頭,“不行,與段秦聯盟之事,還得從長計議!”
霍奚舟臉驟沉,斬釘截鐵地,“絕無可能。”
語畢,也不管越旸是何反應,他決然地轉離開。
***
空中無星無月,夜漆黑如墨。
姜嶠獨自坐在窗邊,手里拿著書冊,卻遲遲沒有翻開下一頁,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
一陣風突然吹熄了屋的燭火。
姜嶠回過神,放下書冊,轉頭朝角落的燭架看了一眼,起走過去。拿起火折子,剛想將燭火重新點上,忽地看見地上被月映照著兩道拉長的人影,一個是的,而另一個……
姜嶠心口一,不聲地手,到了枕下藏著的勾魂,猛地轉過,正對上一個穿著夜行的蒙面人。
“什麼人?”
來人抬手,摘下臉上的黑布。
借著月看清他的面龐,姜嶠攥著勾魂的手猝然松開,面愕然,“云垂野?”
云垂野死水般的眸子終于泛起波瀾。
時至今日,他仍覺得云垂野這個名字比什麼段景明要悅耳得多。
“主上。”
他將段秦太子的份拋之腦后,像從前做死士那般低下,行禮跪拜。
姜嶠卻不敢再他一拜,連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不可……”
將聲音得更低,“你怎麼會在這兒?”
云垂野的目落在姜嶠手上,沉聲答道,“替段秦來商議同盟一事……還有,帶你離開。”
姜嶠怔住,“我……”
手上忽地一冷,垂眸,只見云垂野的手竟是覆在了的手背上,五指收攏,緩緩握住,作中帶著幾分試探,“我如今已在段秦站穩腳跟,主上隨我離開,定不會有后顧之憂。”
姜嶠抿,沉默了片刻,才將手了出來。
云垂野眸一黯,轉眼看向那件被架撐立在角落里的婚服,臉沉沉,“難道你當真想要嫁給鐘離慕楚?你有多憎惡他,沒人比我更清楚。”
聞言,姜嶠將本已到了邊的解釋又咽了回去,背過,“……我有自己的考量,你不必過問。”
云垂野手掌攥了拳,目落在姜嶠的背影上,向來寡淡冷漠的臉上難得出一不甘與譏嘲,口吻也變得犀利起來,“你總是有自己的考量,從不向我半分,甚至還要替我做決定,騙我跟著段涉回段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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