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姜嶠的視線，他才很快收起了面上的思慮，隨即出笑容，轉離開。

姜嶠抿了抿，一路目送鐘離慕楚離開。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路口，徹底看不見了，才手闔上了窗戶。

窗戶關上的那一剎，姜嶠像是驟然力了似的，一，跌坐在凳子上。

心臟傳來一陣麻麻的刺痛，姜嶠蹙眉，捂著心口深吸了一口氣，強撐著站起來，扶著墻壁一步步走到面盆架前，隨手扯下旁邊的帕子，將它在冰冷的山泉水中完全浸泡打，才拎出來擰干。

屋并未點燈，姜嶠就在一片黑暗中，靠坐在床榻邊，朝后仰頭，將那冰涼的帕子敷在了腫脹干的雙眼上。

半晌，扯下那干了的帕子，臉上已經全然換了一幅表。眉眼間的紅褪去，連同那些弱、迷茫和心的緒也消失得干干凈凈，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寂，漠然而冰冷。

“建鄴……”

姜嶠扯著角笑了一聲。

鐘離慕楚已經答應帶回建鄴，幫復位，明日便要啟程，那要留給許謙寧的東西，今夜就必須要完了。

姜嶠抬手，隨手在榻邊了一下，床下便彈出一個暗格。拿出里面的一沓紙，走到書案前，點亮燭燈，將那些隨意涂畫過的畫紙按照順序排布起來——竟然是幾幅陣法圖！

只是這些陣法圖有些完了，有些殘缺一角，有些才初見雛形。

姜嶠坐下，提筆在空白的畫紙上寫寫畫畫，開始一一補齊這些陣法……

第62章 婚期

燭映著珠簾, 墻上的燭影不安分地躍著。

牧合面詫異，“回建鄴？這是……殿下的意思？”

鐘離慕楚站在燭燈旁，拿著一細長的竹簽挑著燈芯, 面容也被火映襯得暖意融融，“想復位。我的阿嶠, 想做第一位帝呢……”

說著，他角浮起一意味不明的笑意, 搖頭, “人當真是善變又矛盾。從前在建鄴時，心心念念想要逃，如今真的逃了出來，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反倒因仇怨生出了野心。也罷, 就當是給一個教訓, 希這次是真的想明白了。”

燭火向上竄了一下，鐘離慕楚放下竹簽, 不疾不徐地說道，“紅塵中本無世外桃源, 唯有掌握權力, 方可自由。”

他轉，恰好看見牧合皺著眉, “怎麼了？”

牧合回神，連忙斂去了面上的愁容, “屬下只是擔心……霍奚舟。”

聽到霍奚舟三個字，鐘離慕楚瓣的笑意一僵, 眸忽然變得森冷。

“郎主若帶殿下回京, 勢必會對上霍奚舟, 殿下/的蠱蟲……會不會到影響？”

牧合思慮再三，還是問了出來。

鐘離慕楚的臉徹底沉了下來，他瞇著眸子掃了牧合一眼。

牧合一驚，連忙跪了下去，不敢再答話。

鐘離慕楚踱步到他跟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他，似笑非笑地，嗓音的溫度降至冰點，“你的意思是，我在心中，遠遠不及霍奚舟，即便是用了蠱蟲，也無濟于事。我若想與在一起，就只能永遠躲著霍奚舟，是嗎？”

“……屬下不敢。”

“憑什麼？”

鐘離慕楚蹲下，揪著牧合的領將他拽了起來，面容鷙地盯著他，神著些猙獰和瘋癲，“你憑什麼覺得霍奚舟，不我？”

牧合臉發白。

“霍奚舟憑什麼和我比？這麼多年，陪著、護著、替掃清一切障礙的人是我！我耗費了十一年的時間，迫，教導，才讓變了我的同類，讓只能與我相依為命……他霍奚舟做過什麼？他們才認識了多久，經歷過什麼？他也配和我爭？！”

說到最后，鐘離慕楚難得發出了近乎嘶吼的聲音。

牧合咬著牙，一聲不吭。

鐘離慕楚似是終于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里的殺意逐漸散去。他松手，一把將牧合推開，緩緩站起來，背過。

不知是在對牧合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他冷笑，“霍奚舟于，不過是迫不得已攀上的一救命稻草而已。從始至終，能左右恨，左右生死的，一直是我，也唯有我……”

鐘離慕楚垂眼，看向書案上端端正正平的一張畫紙，目及那上頭青面獠牙的怪時，他眸子里的翳又被吹散，仿佛方才一時失控的癲狂不過是錯覺。

“你們本不懂……對我從來都是有的，只是不愿承認罷了……那蠱蟲，不過是讓慢慢忘記過去，認清自己的心意而已……”

指腹在那畫紙上緩慢地挲著，鐘離慕楚的心忽然安定下來。

牧合暗自抬眼，看清那畫紙上的圖樣，眸閃了閃，一時更參不自家郎主的心意。

分明是一幅將他比作惡鬼的畫像，他竟視若珍寶？

***

翌日一早，歸云塢眾人被滾滾車聲吵醒，看見牧合帶著人將一車一車的東西運送出山，才知道鐘離慕楚要帶著姜嶠離開。

許謙寧是聽到風聲最后趕到的，趕到時，姜嶠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正要跟著鐘離慕楚上馬車。

“……許云皎！”

許謙寧忍不住喊了一聲。

姜嶠頓住，轉頭看了他一眼。

許謙寧走過去，“你們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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