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嶠的眼淚停滯了一瞬。

“外祖母知道，你阿父阿母都去世得早，你一個年紀那麼小的娘，在外面的世界獨自長大，一定很孤獨很辛苦，經歷很多外祖母這輩子可能都不會經歷的事……可是皎皎，你一個人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你生得比你阿母還要漂亮，子也比你阿母溫和堅忍，你比外祖母見過的所有娘都要好！你一出現，就了歸云塢最討人喜歡的娘。外祖母特別驕傲……”

許老太太的聲音也略微哽咽了些，“所以，往后就算沒有我們在你邊，你還是能一個人照顧好自己，對嗎？”

姜嶠一眨眼，眼淚再次簌簌落下，拼命地搖起了頭。

許老太太卻又笑了，“外祖母知道你可以的，你能做到。”

姜嶠卻不肯聽，死死攥住許老太太的袖，“你們到底要去哪兒，能不能帶我一起走？不要再丟下我，不要讓我一個人在這里……”

“皎皎。”

許毅之的聲音響起。

姜嶠緩緩抬眼，只見許毅之和許修竹夫婦出現在床榻邊，就站在許老太太后，目都落在的上。

“我早就說過了，你不屬于歸云塢。”

許毅之仍是那副莊正嚴肅的模樣，可看著姜嶠的眼神卻變得和了許多，“離開我們，才是你的宿命。”

“走吧。”

許毅之拉開了許老太太，兩人互相攙扶著，與許修竹夫婦一同，轉離開。

袖從手中走，姜嶠張了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嘗到眼淚在畔留下的咸味。被無形的力量控制住，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走了出去，關上了門窗。

下一刻，整個閨閣都陷了汪洋火海。熾烈的熱浪滾滾而來，四周盡是凄厲的哭喊和尖聲——

門外人影憧憧，連續幾道冷閃過，噴濺而出，灑在門板上、窗戶上，目驚心。

“不要！”

姜嶠終于掙了桎梏，一下從床榻上栽了下來，頭暈目眩地朝門口爬了過去。

房門忽然吱呀一聲被推開，滴著的劍尖劃過門檻，發出刺耳的刮聲。

姜嶠抖著抬眼。

霍奚舟居高臨下地著，冷酷而漠然的面容在后的火映襯下宛如閻羅。

“姜嶠，這就是你的報應。”

與此同時，姜嶠后的火焰如怪般，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頃刻將席卷淹沒——

姜嶠猛地睜開眼。

霎時間，火、鮮和霍奚舟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微晃的蒼青車頂。

緩慢地眨了眨眼，空的眉眼間，掠過一恍惚和茫然。顛簸中，手臂上傳來被灼燒過的疼痛，火辣辣的，卻令姜嶠終于確認自己還茍活著，保住了一條命。

昏厥前的記憶慢慢涌了回來……

當著霍奚舟的面沖進了大火里，最初的確是存了要讓他后悔莫及、萬劫不復的報復心理，可當那熾烈的熱火將自己包圍，便清醒過來，只覺得不值當。

還得活著，不能讓歸云塢的人白死，這條命，還能用來報仇……

所以姜嶠強撐著一口氣，在火中索到了暗道口，在最后一刻躲了進去。

之后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在馬車上？

“醒了？”

一道無比悉的嗓音從旁邊傳來。

接著，一張清逸俊的臉出現在了姜嶠的視野中。

姜嶠眸了一下，可很快就像有所預料一般，轉瞬恢復了一潭死水，麻木地閉上眼。

鐘離慕楚果然沒有死。

禍害千年……勾魂殺不死他，劇毒毒不死他，他甚至還有閑逸致為自己大辦喪事，令放松了戒備……

“才數月未見，就將自己折騰得如此狼狽，阿嶠還真是讓舅舅放心不下……”

鐘離慕楚幽幽地盯著，眼神似乎是心疼又不悅的，畔卻浮起一笑，笑容里帶著不易察覺的嘲諷與幸災樂禍。

姜嶠無于衷，仍是閉著眼，可臉卻往旁邊偏了偏，將眼角落的那滴淚藏了起來。

鐘離慕楚眸沉了沉，瓣的那笑意逐漸消失。半晌，他皺著眉，抬手將姜嶠扶了起來，讓靠在自己的上。

若放在從前，姜嶠無論如何也會掙扎躲開，可今日，不知是因為渾疼痛提不起力氣，還是因為別的，竟沒有作，任由自己像個毫無生氣的木頭人一般，躺靠在鐘離慕楚的懷里，甚至失去了反抗的念頭。

鐘離慕楚一手上的發，讓那烏黑的青從指間一綹一綹落，聲音如同惡鬼蠱般的喃喃低語，“舅舅早就告訴過你，我們才是最相配的。這世間你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我……”

姜嶠閉著眼，一不。鐘離慕楚低垂著眼，目落在慘白的臉上，掃過那雙弱姣好的眉眼、被淚水沾的長睫，還有泛紅的鼻尖和毫無的瓣。

鐘離慕楚眸微，忍不住抬手，冰涼的手背上了的側臉，指節輕輕刮了一下，作曖昧而狎昵，“只有舅舅，不會憎惡你，不會離開你。也只有舅舅，會永遠保護你，永遠……你。”

聽到最后兩個字，姜嶠的眼睫終于了。

鐘離慕楚笑了，又將抱得更了些，眉眼間著愉悅，“從今往后，乖乖待在舅舅邊。那些無關要的人，都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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