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奚舟眸冰冷,眉宇間再次被翳和戾氣籠罩,好似又變回了數日前那個煞氣深重的殺神。
霍老夫人啞然。
另一邊,姜嶠已經在屋重新收拾行裝。
原本想借著去靈霞寺祈福的機會逃離,所以沒敢多帶什麼,只隨帶上了許采那柄斷簪。可此時況不同,若是跟著霍奚舟一同出城北上,便能明正大地攜著行囊出發。
“郎便這麼篤定,北巡的人選會是霍奚舟?”
云垂野在一旁看著,問道。
姜嶠若有所思地直起,“你知道越旸和霍奚舟,有哪里不一樣嗎?”
云垂野不解。
“越旸天悼念姜晚聲,一幅恨不得要跟著去死的架勢,但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他卻不會再將姜晚聲擺在第一位。比起殺我泄憤,他已經有了更想要的東西,那就是權勢。”
云垂野冷著臉,“越旸如今萬人之上,就連龍椅上的皇帝也不過是他的傀儡,他還想要多大的權勢?”
“自然是天底下獨一份的權勢。”
姜嶠譏諷地笑了笑,“越旸如今跟霍奚舟平起平坐,怕是一心想著要如何打霍奚舟,奪走另一半權柄。我要聯合段秦復位的消息一放出去,不管真假,越旸正好能借著追捕我的名義,將霍奚舟調出建鄴城,趁機把持朝政……”
做了這麼些年的傀儡皇帝,姜嶠對朝政大事雖然不甚了解,但耳濡目染,對挾弄權勢這一套卻略有心得。
“那霍奚舟可清楚越旸心中的盤算,若他知道,還會甘愿在這個關頭離開建鄴嗎?”
云垂野問。
姜嶠拍了拍收拾好的行囊,“這便是霍奚舟與越旸的不同之。霍奚舟從一開始就未將權勢放在眼里,他起兵只是為了復仇除惡,此志未變。”
兩人正小聲說著,院中便傳來霍奚舟歸來的靜。
姜嶠迅速調整了表,推門走了出去。
如今只差一步,便是讓霍奚舟答應隨行。這一步姜嶠倒是有十足的把握……
“不行。”
臥房,霍奚舟斬釘截鐵地拒絕。
姜嶠微微有些愕然,隨即咬,出委屈至極的表,“侯爺為何不愿帶上妾?”
霍奚舟抬眸掃了一眼,“此行兇險,你跟去做什麼?”
“侯爺長途跋涉,總要有人隨侍在側,便是行路時也能陪侯爺說話解悶……”
霍奚舟眸冷冷,“北上是為了捉拿廢帝,不是出游。況且我又不是那些世族公子,事事都要人伺候。”
姜嶠一時噎住,直到看著彥翎從一旁收拾行囊出來,才忍不住問道,“侯爺既不要人伺候,那是連彥翎也不帶上了嗎?”
突然聽到自己名字的彥翎一愣,“娘子說什麼呢,屬下自然是要與侯爺同行的。”
姜嶠轉眼盯著霍奚舟,一雙明眸里盡是哀怨,輕聲開口,“侯爺愿意帶上彥翎,卻不愿帶上我。彥翎能做的,分明我都能做。而我能做的,他卻不一定做得了……”
霍奚舟頓了頓,目在子人的芙蓉面上停了一瞬,心里略微有那麼一刻的搖,很快卻又移開視線,微微擰眉。
連著幾日聽越旸等人繞彎子,霍奚舟此刻疲憊煩悶,已沒有耐再委婉地哄姜嶠,一針見道,“彥翎會些拳腳功夫,若真遇到危險可以自保。而你弱不能自理,外出連馬都不會騎,只能乘車,會耽擱行程,拖累所有人。”
室倏然一靜。
就連旁邊的彥翎都驚了一下。侯爺說的確實是實話,可太過直白,“拖累”二字未免有些刺耳了。
他慌忙轉頭去看姜嶠的反應,果然見呆怔在原地,張了張,卻沒發出任何聲音,儼然一幅大打擊的模樣。
目及姜嶠驟變的臉,霍奚舟立刻意識到自己的錯,可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再想收回卻是來不及了。
他抿,終是沒再出言補救。
姜嶠難堪地咬了咬,面上帶著些苦,小聲道,“妾知道了。”
語畢,便轉,緩步朝外走。
那副我見猶憐的神,令彥翎都心生不忍,暗地里譴責地看了霍奚舟一眼。
霍奚舟卻仍是無于衷地冷著臉。
姜嶠背過,臉上仍維持著悲戚難過的神,眼底卻是一片冷靜鎮定。一邊想著對策,一邊放緩步伐,等著霍奚舟改變主意。然而眼看著已經走到了門口,霍奚舟還是沒有出聲住。
姜嶠暗自咬牙,猛地轉向霍奚舟,“侯爺……”
霍奚舟正盯著的背影出神,猝不及防對上的視線,微微一愣。
姜嶠快步走回來,眼里重新燃起了,“侯爺后日才出發,若妾能在一日學會騎馬呢?”
霍奚舟愣住。
***
夏末秋初,暮昏昏。庭院中的蟬鳴聲也漸消,不似之前那般擾人。
偏廳里,霍奚舟正陪著霍老夫人用晚膳。
想著母子二人明日又要分別,霍老夫人心頭也沉甸甸的,不停地叮囑著霍奚舟,他一路小心,問起他隨行都有哪些人。
霍奚舟略微有些心不在焉,竟是聽著屋外的蟬鳴聲都嫌吵鬧。
“云皎呢,你可打算帶上?”
霍老夫人突然察覺出什麼,問道,“對了,今天一整日都沒見著?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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