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桐微笑頷首，好像信了似的，卻說：“你爸給我打電話說了周末的事了。”

原嫣舉到一半的玻璃杯在半空停了兩秒，然后垂眸喝了兩口檸檬水，抬起眼，還企圖矯飾：“噢，說什麼了？”

方桐并不會順著，跟著一起飾太平，直白地問：“還在生你爸的氣嗎？”

原嫣嘆氣。還心存僥幸，以為原振不會全跟方桐說呢，誰知道他跟還真的是什麼都不瞞的。

“嫣嫣。”方桐凝視，“你來琛市前我跟你說的那些話，現在懂了嗎？”

是的，都懂了。原嫣耷拉著眼皮，轉著玻璃杯，說：“你們要早點讓我知道，我就能懂得更早點。”

“不是你爸想瞞你，是我。”方桐微微嘆息說，“我不想你在這個年紀就知道太多，像我以前那樣。”

原嫣驚詫抬眼。

方桐雙臂環，淡淡地回憶：“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你外婆什麼都不瞞我。覺得我作為孩，該學會那些理事的方式和手段。所以我什麼都知道，你外公在外面的那些人，特別是懷了孕的人，是怎麼理的，我都知道。我能是獨生，你外婆居功至偉。”

原嫣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半天才消化了方桐話里的信息。

原振和方桐雖然寵原嫣，但也對要求嚴格。要說誰是完全無原則的溺原嫣，差點把原嫣溺一個熊孩子，那就是原嫣的外公外婆。

原嫣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把捧在手心里的外公，年輕的時候會有那麼多的/事。更無法想象去世前慈眉善目經常念佛吃齋的外婆，是怎麼樣讓方桐保持為一個獨生的。

“從這一點上來說，我激。但作為兒……”方桐頓了頓，輕聲說，“有時候我又會恨。以為讓我知道這些，會讓我將來為一個更有手腕的妻子。不知道讓我看到的那些完全擊潰了我對婚姻的憧憬。”

“等我和你爸都能冷靜回顧從前，我細想起來，才覺出在我過往的婚姻里，我做過太多次把自己的婚姻推向‘不能善終’這樣的結局的選擇。”

原嫣茫然了半天，咬了咬，問：“那……你和爸爸的事，到底怪誰？”

這真是……孩子才會問的話。原嫣終究只是一個，無法徹的理解婚姻的復雜。總覺得一個事最后辦壞了，總該有一個該被責備的人，這個人便是錯的甚至壞的。另一個人則是對的、無辜的。

方桐沒法告訴原嫣，這里面發生作用的因素太多了。

作為兒，沒法告訴原嫣的外公除了/事頗多，人也心黑手狠，絕不是以為的那種和藹慈祥的老爺爺。若非如此，他怎麼能夠從原振的親戚手里拿到原振的監護權，拿到他財產的監管權？

現在想想，那時候原振也不過是個年，直覺不可謂不銳利了，他的自救也相當的聰明。

原振后來能拿回屬于他自己的東西，娶方桐是他走的最對的一步棋。若非如此，方老養他幾年，慢慢就能讓他淡出人們的視野。

稚子懷巨金，財帛人心。

關注他的人真正在乎的是那些資產最后落在哪里，其實沒人真的在乎原振這個人在哪，在干什麼，或者活得怎麼樣？

說起來，后來那個被人傳頌的“方家心善庇護故人之子，又將千金下嫁”的故事，還是原振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

金閃閃，看起來很。

只是到底是假的，揭開金玉、王子公主的華麗假象，和他，在因外因的推下，注定了無法走到最后。

方桐也不能指原嫣在十七歲的年紀便能如現在這般看得徹，其實甚至覺得，自己十七歲還不如原嫣呢。

只能說：“有些事，并不是一個人或者一方的力量來決定結局的。甚至也不是兩個人。它很可能是由不限于兩個人、不限于兩方的多方力量，包括因和外因，共同推的。”

原嫣似懂非懂。

“因為我自己被父母的婚姻嚴重的影響了，所以到到我當媽媽的時候，我就不希你重蹈我的覆轍，所以有些事，我才會瞞著你。嫣嫣，你能理解媽媽的用心嗎？”方桐凝視。

原嫣沉默一會兒，點了點頭。

有些真相不如不發現，有些現實不如不去懂。

長大，很累。

原嫣和媽媽吃了一頓似乎平和又似乎波濤洶涌的晚餐。

原嫣知道的比以前多了，心里漸漸開始克制不住的生出了一個問題。但抬眸看到方桐皮皎白，氣質沉練的面孔，那個問題……終究問不出口。

也怕問出其實并不想聽的答案。意識到還沒有準備承接更多的現實和真相。

最終直到方桐步行把又送回了學校，也沒敢問出口。

方桐本是想讓原嫣和一起睡酒店的，原嫣此時此刻卻更想靜一靜，便拒絕了。回到宿舍，汪菲們的宿舍門虛掩著，傳出了陣陣笑聲和很大的說話聲。

門里的看著很溫暖，嗅到了甜香的氣味。

原嫣看了看手里拎的東西，調整了一下表，正想去敲門，卻聽見汪菲喊的名字：“原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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