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依舊是出外景，孟子衿戴著防曬帽遠遠躲在一邊，尤是無奈地看著安酷與安奈師徒二人吵架。

你說是師徒吧，倆人不僅年齡相差無多，安奈甚至都敢跟安酷頂吵架，說不是師徒吧，安奈又一口一個老師喊著。

最近接的都是拍人寫真，無論是拍攝手法還是拍攝風格都是安酷最拿手的，孟子衿跟著工作室學習了這麽久，逐漸看出來安酷這人習慣待在自己的舒適圈。

他不去追求新的花樣，隻是偶爾提升一下自己，但這麽久以來，他從沒有新的突破。

孟子衿忽然覺得自己很矛盾。

在沒正式接專業攝影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安酷獨有的拍攝風格，可跟著安酷學習之後，竟然想著安酷能夠突破自己的風格。

他的照片被賦予了。

很照片能夠人心。

安酷的就可以。

他投，認真，把每張拍攝的照片當親生兒子一樣對待。

這就是孟子衿佩服的地方。

“看什麽？”宋雲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後，手裏拿著一瓶水，及其自然地遞到孟子衿手裏，“他們的日常相就是這樣，你來這麽久，應該見怪不怪了。”

“沒有，我就是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出師了。”孟子衿原本也隻是隨口說說，說完又覺得這樣會不會讓人以為很自傲，於是將話題引開，“你剛說安奈跟著他很久了，可是為什麽安奈還像是攝影小白？”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宋雲深後靠著樹幹，一條微微曲著，目在孟子衿上流連。

孟子衿像是懂了，又好像沒懂。

半晌，才轉過頭問他：“今天工作日，這個點你不應該在上班嗎？”

“來看看你。”宋雲深深眸子裏閃著，顯然他把孟子衿剛才的話聽了進去，於是微微抬了抬下，“試試吧，把攝影變自己的東西，不用去倚靠任何人，你是孟子衿，是獨一無二的玫瑰神，你那些所謂的難以承擔的後果，給我擔著。”

孟子衿很是詫異地看著他，了，笑出聲來，“你今天說話怎麽這麽奇怪？”

“我下午飛英國出差一趟，則三日，多則一個多星期，總得留一些好聽的話讓你時時刻刻想著我不是？”宋雲深角勾著，懶洋洋地靠在那棵壯的樹幹，直勾勾看著孟子衿。

又是這個像旋渦一樣的眼神。

孟子衿慌地轉回頭，指尖了擺，深吸了一口氣道：“宋總，您像極了耍流氓。”

宋雲深沒回答。

說是就是吧。

他隻對耍。

“霸道。”孟子衿幽幽開口，憋出這麽兩個字。

宋雲深聽完卻是輕哂，“沒有占有你就被你做霸道了，這要是哪天……”

“你想都別想。”孟子衿及時攔截了他下麵要說的話，“他們我了，我先過去。”

正開口喊孟子衿的安奈嘿嘿笑了一聲，歎自己跟孟子衿如今的默契。

這才轉頭呢，竟然就知道想喊了。

“孟子衿，想想我說的話。”宋雲深角勾著好看的弧度，清早的那一的懨氣在見到之後盡數消失。

安奈一把挽過孟子衿的手臂，挑挑眉道：“宋總這麽粘你？”

孟子衿啞口，輕咳了聲，“他就是閑的。”

安奈笑笑，也不穿。

宋雲深這一去就是個把星期，孟子衿沒了他之後三餐告危，每天靠著外賣度日，偶爾煮點小粥小菜，但都吃不出快樂的味道。

承認，確實想宋雲深的。

他臨別之前說的那一席話，在他的督促下認認真真思考了很久。

那些所顧慮傅一切問題，在他看來都是小事。

或者說，他更相信孟子衿能功。

孟子衿許久沒得到鼓勵，現下忽然激四，想要撇開一切大膽去做的想法如那一江春水，洶湧澎湃。

今日天氣不好，雨綿綿，原本定的外景拍攝也臨時取消，安酷很豁達了給孟子衿放了假。

但下著雨，不好走，於是在工作室待了會兒。

安奈整個人心俱疲，仿佛收到了偌大的傷害，走過來，手臂搭在孟子衿的肩膀上，把一半的力氣往上靠去，“老師偏心，不讓我休息。”

一個紙團從不遠丟過來，安酷明顯聽到了安奈的吐槽，他高喊一聲，“你什麽時候把給你的作業完什麽時候休息。”

安奈長籲了一口氣，繼續小聲吐槽，“看看，活該他快三十了還沒談過。”

孟子衿被這句話逗笑，“你怎麽知道他沒談過？”

安奈說起這個頓時來勁兒，了頭發，“高中，大學，我倆都一個學校，雖然比他小兩屆，但關於他的花邊新聞我都知道，大學那會兒還有人傳他喜歡男的呢。”

“安奈！”此時的安酷正氣勢洶洶殺過來，“你當我耳朵聾的麽！”

“噗嗤——”孟子衿忍俊不，哈哈笑出聲。

笑過之後，孟子衿在工位上坐了會兒，便拿著傘準備回公寓。站在工作室門前，抬頭看了看霧蒙蒙的天，兩條不聽使喚地始終沒邁開腳步。

忽然想起宋雲深。

從未參與他的過去，甚至聞所未聞。

宋雲深的念念不忘，之有愧。

過了好久，才打開傘走出去，忽然踩到一窪深水，右腳的整隻鞋子都掉。

沒在意，加快了腳步。

回到公寓的時候幾乎了全。

偏偏今日穿的是白襯，雨點落在襯上化開，將裏層的暴開來。換了鞋，還未抬頭之際，眼下竟悄無聲息地出現一雙。

心裏一咯噔，猜到了是宋雲深回來了。

咽了咽口水，抬頭時捂住口，故作平靜道：“什麽時候回來的？”

“早上。”他聲音泛著幾分倦意，像是沒睡醒，“忘拿東西了？下這麽大雨，怎麽現在回來？”

孟子衿笑笑，“本來要出外景的，但是雨太大取消了，安酷給我放了假，就回來了。”

“洗個澡，把服換了。”他移開了視線，徑直走到客廳泡茶。

孟子衿吸了吸鼻子，表有些尷尬。

他一定看到了。

孟子衿進浴室後從鏡子裏看了看如今自己這副模樣，臉頰都不住一紅。

實在有些。

洗完澡後，孟子衿吹幹頭發後才重新回到客廳。

宋雲深沒回自己房間繼續補，他就坐在那，反複泡著那一壺茶。

聽到後的靜，他手微微一頓，直接開口道：“過來喝杯茶，暖暖子。”

孟子衿換了長款睡，但依舊遮不住那惹眼白皙的鎖骨，虛咳一聲，慢吞吞走過去，隨便找了一個話題，“公司的事都解決了嗎？”

“嗯，解決了。”宋雲深給遞過去一個茶杯，見一副拘謹的模樣，笑道，“怎麽，八天不見而已，對我就生疏了？”

孟子衿立即否認，“哪有。”

“你父親知道我在英國出差，特地代了讓我陪你幾天。”他聲音很淡，但眼睛裏的那抹戲謔之意很深，“通話時你爺爺應該也在旁邊，估計是你爺爺授意他打的這通電話。”

孟子衿表不太好看，“怎麽我爺爺他也跟小孩子一樣。”

說起這個，孟子衿打算追溯一下起源，“老爺子是不是過你們家的恩惠啊？他這人歧視商人不是一般嚴重，但獨獨對你不一樣，甚至還盼著我有朝一日嫁給你。”

孟子衿雖怕孟老爺子，但也把他心思揣度得明明白白。

聞言，宋雲深目一沉，但卻沒避而不談，“你爺爺中年時收過一個學生，大概有緣無分，他們的師徒之隻有短短一年半。”

“誰啊？”孟子衿上沾染了水漬，抬起手背輕輕了，眉頭上挑。

從小到大，還從未聽說過自家爺爺有收過學生這回事。

宋雲深低著眉眼，目在定格在手中的茶杯裏，他手微微抖，茶水溢出些許，半晌，他才嗓音略沉地開口道：“樅庭。”

孟子衿還沒來得及發出疑，他空隙間將頭抬起，表裏夾雜淡淡憂傷，“的名字，陳樅庭，生於郢城，葬於企州。”

孟子衿就這麽定定地看著他，手指收。也許是緒渲染，竟心口難耐。

耳邊甚至能聽到外麵大雨嘩啦的聲音，拍打在臺上的花架上，那些花盆裏還未綻放的花，被斷了枝芽。

聽見宋雲深低低地吐出四個字，“是我母親。”

陳樅庭，他的母親，與的爺爺，有過師徒之緣。

所以，孟老爺子才會對為樅庭創始人的他分外留。

孟子衿嗓子微哽，掐了掐手心，眼睛裏含著歉意，快速地將手裏的茶水喝完。這茶在心口蔓延開來，淡淡的苦卻在心底流竄。

想不到孟家和宋雲深有這層關係在，也想不到宋雲深對他母親的有多深。

以母親之名命名公司之名。

他的母親，一定是個值得被的母親。

孟子衿放下杯子，腳步極緩，站到了宋雲深側，輕輕坐下，試探地詢問道：“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心疼他。

很心疼。

宋雲深視線轉過來，眼睛裏的紅眼可見。

可是眼裏的星星不見了。

孟子衿忽然不想經過他允許了，於是一隻手穿過他手臂，一隻手環著他寬厚的肩膀，輕輕拍打他背部，低聲輕哄，“不想提起，我們就不提，但是宋雲深，你的媽媽，一定是很溫的母親，不然，怎麽會變星星藏在你的眼睛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