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茵驚訝于陸夭對的維護。
從小被人寵著長大,哪過這種腌臜氣。況且整個天子腳下,都是家的,底氣自然更足。
“別怕他,本公主是你……”
“姨媽”兩個字還沒說完,就被陸夭及時扯了一把。
這幾個人雖是紈绔,但看得出筋骨不錯,尤其是那個魏明軒的,明顯有功夫底子在。即便帶了金針,兩個弱子怕是也寡不敵眾。
而且這個時候,謝文茵即便表明份,對方大概率也不會信,跟嫖客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何必自取其辱呢?
仔細想想還是自己冒失了,因為從來沒想過會在青樓遇到麻煩。
這時才開始有些后悔貿貿然把謝文茵帶出來了,真有個三長兩短,別說太后,就是寧王都沒臉去見了。
但事已至此,后悔無濟于事,只能想對策。
陸夭飛速盤算著。
司寇和寧王肯定都在附近,若是大聲呼救應該管用。可這樣一來,和謝文茵的份就暴了,鬧出去,寧王府和太后那邊面子上都不會好看。
還是靠自己吧。
“沖你來?本公子確實也更中意你,看這長相就是小爺的菜!”魏明軒說著就要上手去陸夭的臉,不料卻被陸夭躲掉。
“既然幾位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我不妨直說,我姐妹二人不是這燕璽樓的姑娘,只是因為找人才誤闖進來。幾位也不像是良為娼的,不若放我們走。”
一眾嘍啰笑起來。
“到手的鴨子要是飛了,我們兄弟以后還怎麼出去混?”
謝文茵有點著急,陸夭卻不慌不忙。
“要是落個強搶民的帽子,幾位出去混也不彩吧。”
看為首的魏明軒有幾分猶豫,陸夭猜想大抵是出名門,多也有些廉恥,于是繼續鼓吹。
“不如這樣,我們賭一局。我若贏了,乖乖讓我們走,如何?”
魏明軒樂了。
“賭?你確定嗎?小爺縱橫兩江賭場的時候,你可能是個還沒總角的小姑娘。”他看向陸夭,笑容帶點揶揄,“要是我贏了怎麼辦?陪小爺喝一杯?”
“那你這頓酒
錢可以省了。”陸夭眼神促狹,“因為你贏不了。”
魏明軒來了神,他爹是兩江總督,親娘是敏慧郡主,自八百里地一獨苗,被寵得無法無天,要說吃喝玩樂,就沒有不通的。
眼下居然有個滴滴的小姑娘說能穩贏自己,真是新鮮又刺激。
本來打算喝一杯就放倆走,這下子小丫頭功引起他的注意。
“你說吧,賭什麼?別說小爺欺負你,六博彈棋骰子牌九,隨便你挑。”
“既然魏公子這麼大方,那我不客氣了。”陸夭眨眨眼,“就投壺吧。”
這下不止魏明軒,連謝文茵都愣了。
投壺在大楚頗為盛行,上到王公貴族,下到平民書院,大家沒事兒的時候都喜歡玩上幾把,雖然規則簡單,但要把把投中著實不易,是臂力和眼力的考驗。
謝文茵看了看陸夭細瘦的手腕,不由得擔心,于是趴在耳畔低語。
“你行不行啊?”
陸夭沖笑笑,也低聲音。
“不行我們就喊人。”
魏明軒反倒有些猶豫,他自習武,投壺對他來說過于容易,跟這麼個小姑娘比,未免有些勝之不武。
“要不換一個吧?”
“魏公子剛才還讓我自己挑的。”
“我是說了讓你挑。”魏明軒有些不好意思地鼻子,“但投壺我太占便宜了,你換一個吧。”
陸夭微微有些驚訝,到底是寧王的外甥,雖然紈绔,但家教還是不錯的。
“多謝魏公子好意,但是不必。”陸夭挽起袖子,“我們也不用三請三讓那些虛禮,直接來吧。”
“小姑娘痛快!”魏明軒覺得十分投脾氣,“等會兒喝酒,我讓你三杯。”
陸夭心說誰要你讓,本姑娘今天就要替王爺給你漲漲家教。
燕璽樓隨可見賭,陸夭也不客氣,自己了八支箭矢在手里,然后用食指拈住箭,默默瞄了瞄距離。
“既是賭博,那就別玩什麼依耳、貫耳的花樣,八支箭,投多者勝。”
魏明軒點點頭。
二人面對丈八遠的壺,各自開投。
三支箭之后,魏明軒便開始相信,陸夭確有本錢跟賭。
只見小姑娘的箭不偏不倚,總是正中壺口,而且每次都能巧妙避開壺里的箭,乖乖找到新位置。
有點意思。
不過這麼下去,越往后箭越難,而且姑娘家臂力都差,扔到后面肯定失去準頭。
思及至此,魏明軒手上加力,投得愈發起勁兒,可陸夭卻死死咬住,箭箭正中壺心,沒有半點后勁不足的樣子。
很快二人都只剩下最后一支箭,魏明軒心說,小姑娘手氣不賴,大不了打平重賽。
孰料就在他將箭出手之后,陸夭突然調轉方向,將手中僅剩的那支箭投向魏明軒的箭壺。
兩支箭在空中相撞,魏明軒那支被彈落到一旁,陸夭的箭穩穩進壺。
“我贏了。”小姑娘抿笑了,那一笑如云開雨霽,連謝文茵都看愣了。
魏明軒還沒從人一笑中回神,周圍那些嘍啰不干了。
“你這是作弊,把人家箭打掉了,哪有人這樣玩的?”
“怎麼是作弊呢!”謝文茵不干了,“他有本事他也把我三嫂的箭打掉啊,事先又沒說一定要投到自己的壺里。再說,一個大男人,臂力還不如個小姑娘,怎麼好意思!”
陸夭因為謝文茵這句口而出的“三嫂”暗暗彎了角。
嘍啰們一時也接不上話,魏明軒定了定神,剛才那一箭他用了七力,居然被個小姑娘輕易打掉,這份打擊比輸了比賽更丟人。
“我們再比一次!”
陸夭沉下臉,剛剛還覺得他這人有幾分擔當,沒想到這就開始耍賴皮了!
“早知道魏公子輸不起,也就不用比這一局了。”
魏明軒大概也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有點小人,急急忙忙解釋。
“我沒有耍賴的意思,等下無論輸贏,我都放你們走。”
“那就更沒有比的必要了。”
魏明軒不好意思撓撓頭。
“我這些年跟人比投壺從來沒輸過,我想看看到底是怎麼輸的。”說完又找補一句,“你放心,就算你剛剛那一箭是僥幸,等下比完我也放你走。”
謝文茵急了,這不就是耍無賴嘛。
“橫豎都要放我們走,那我三嫂有什麼理由跟你再比。”不屑地冷哼,“技不如人就回去多練練,再比一百局也是輸,何苦!”
陸夭心底暗笑,這話還真不是吹牛。
這一手投壺的技是前世寧王親自教的,因為常年在深宮陪太后,眷們難免找些消遣,通常也不敢賭銀子,就賭喝酒。陸夭酒量奇差,每每吐得昏天黑地,為讓防,寧王可是狠下功夫讓練過一陣子。
魏明軒技再好,也不是專攻這一項的,加上沒有防備,輸了也有可原。
“就再比一箭,求你了,真的。”魏明軒像個大狗般猛搖尾,滿臉乞求神。
陸夭無奈嘆口氣,心知再這麼糾纏下去也走不了,還得帶著謝文茵去找司寇,于是點點頭。
“那就一箭定勝負。”
魏明軒立刻喜笑開,不住點頭,急三火四把剛剛壺里的箭矢都倒出去,又撿起兩一樣的箭,掂了掂重量差不多,將其中一支遞給陸夭。
謝文茵自自發在旁邊當起了裁判。
“三!”
陸夭瞄準。
“二!”
陸夭力沉手腕。
“一!”
箭還未出手,只聽旁邊“咚”地一聲巨響,魏明軒直直倒在地上。
周圍人都愣了,玩個游戲而已,這怎麼還死過去了?
陸夭一個箭步上去,把手搭在魏明軒脈上,隨即皺眉。
“是過度張發的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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