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著頭,一直跟著老頭往前走,心里頭難得,可我只能充耳不聞……
差不多又走了半刻鐘,一個悉的土屋進眼中。
這不是羅婆家嗎?!
籬笆簡陋無比,院子里頭卻收拾得干干凈凈。
在院子右側土屋的墻,還有個小土,那后頭是窩。
打小,我就記得羅婆養,年復一年的,卻沒見吃過。
“曉得為啥帶你來這里不?”老頭停下腳步。
“給羅婆一個代?”我心頭疑,不安道“可尸還在水里,我們只是過來,也沒有用啊……”
老頭搖搖頭才說道,當年是他給我立的規矩,我必須給羅婆養老送終。
現在羅婆死了,接婆這行當卻不能斷,這就是我的責任。既然有死人半夜找羅婆,就肯定是需要接。
這件事兒就得讓我去理,給人接。
他說完,眼神便銳利更多,
我腦袋當時就嗡的一下!
我沒想到,我小時候的忌諱,竟然是鬼婆子說的……
而顧名思義,接就是給死人接生。
我曉得接是什麼,可也僅限于知道,我又不會羅婆的手段,怎麼可能去給人接生?!
這當口,老頭已經走到土屋門口,直接推門而。
我跟進去之后,當時臉就變了變。
屋子正中間就擺著一口棺材,棺材蓋靠在旁邊的墻上。
老頭瞥了一眼棺材,我沒忍住也看了過去。
棺材里頭躺著一尸,尸的腹部高高隆起,上穿著一件黑漆漆的殮服。
殮服也就是死人壽,并且還是紙糊的,一眼看上去就單薄無比。
尸雙目閉,著鐵青蒼白的死人臉,分外的嚇人。
的眉心郁結一團,臉皮扭曲,就像是格外痛苦似的。
更詭異的是,棺材側的邊緣有好幾道深深的白凹槽,似是被指甲扣的……
“羅婆被淹死的時候,有沒有背著一口大黑木箱子?”忽然間,老頭的話音耳。
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才發現老頭一邊問我,一邊朝著側邊一個屋子走去。
我趕跟上去
,進了側屋后,我才立刻說道“沒……就一個人,沒帶東西。”
“嗯,那就對了,曉得自己躲不過去,把家伙事兒給留下來了。”老頭說著,就在屋子里頭翻找起來。
我本來想說話,我們這翻東西,不就了了嗎?
可老頭做事必定有道理和規矩,他是在找那木箱?
我見過好幾次,那是羅婆吃飯的家伙,就和撈尸人的蠱玉卜刀一樣。
半刻鐘后,老頭從墻角的木柜子最底層,拽出來了一個黑漆漆的木箱。
這木箱可不小,得有正常人大半個胳膊長,其木質厚實,著一子翳的氣息。
老頭本來是眉目鎖,這會兒臉頓時都輕松了不,將木箱放在旁側的炕頭上,點了卷葉子煙,幽幽了一口。
那煙氣兒著實嗆人,我被嗆得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背著。”老頭忽然給我打了個眼神,還手指了指。
同時,他更是語出驚人,告訴我說,羅婆曉得自己活不長了,所以臨死前,將箱子藏在這里。
其目的,就是想將接婆這手藝傳承下去,就是等著我來拿的。
只要我看會了里頭的東西,就不怕死人再來上門
此外,要是接的傳承斷了,羅婆肯定會從河里頭爬出來,將我索命!
他這番話,嚇了我一跳。
我愕然無比地看著老頭,不安道“鬼婆子,我哪兒學得了接……”
“你不學,難不讓我給羅婆當徒弟?你是個生子,這條命不但合適撈尸,更適合當接婆,當初也想收下你,你爹不愿意給。”說話間,老頭手指夾著的卷葉子煙都要燃盡了。
我頓時啞口無言。
“走吧,你二叔應該掛完尸了,我也得趕過河回去,昨晚上蒙了鬼,不過河,今晚上得和我拼命,這事兒我管不起。”老頭一邊說,一邊起。
我沉默,可我現在顯然沒別的選擇。
老頭說的也沒錯,羅婆因我而
死,要是接這香火斷了,怕更是死不瞑目……
養老送終我沒做到,至不能讓的手藝斷了傳承。
想清楚這些,我將那大木箱背了起來。
也就在這時,老頭忽然又嘀咕了一句,說羅婆以前好像有個孩子,回頭他會幫我打聽打聽。
我當時就激靈一下,再看老頭的時候,已然是泛紅了眼眶。
老頭不再多說別的,背著手,走出了側屋。
我抿著,跟他一起出去。
再從前屋離開時,我忍著沒看那棺材,只不過走出羅婆家后,我就覺得,背后被一冷銳利的視線在盯著。
我打了個寒噤,心里頭清楚,怕是那大肚子的死人在看我……
老頭腳下的速度不慢,我跟其后。
我倆在路過前頭人多的村路時,議論的聲音就更多。
那些村民罵我真的不是人,羅婆剛走,尸還在水里頭呢,我就上了家翻箱倒柜地東西,簡直是喪良心!
我只能夠一直低著頭,那些難聽的話左耳進右耳出。
等走出這一段路,才總算好了一些。
回到我家的時候,二叔已經回來了。
他神頭稍微好了一點兒,臉紅撲撲的,不曉得是曬得太久了,還是喝酒喝的。
和老頭打了招呼之后,二叔目再落到我上,明顯被驚了一下。
不等我說,老頭就簡單解釋了幾句。
二叔臉連番變化,最后才嘆了口氣“這也沒轍的事兒,羅婆可是救了你兩茬命,這箱子背著就背著了,該做的事兒,你得做好。”
我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說我曉得。
同樣,我眼神也堅定不,接我肯定會學會。
老頭又和我二叔談了幾句,這下我聽明白了。
老頭能幫忙再請一個大本事的先生來,不過我家至得準備一條大黃魚兒。
我當時都懵了。
我開始以為再多莫過是二兩金粒子,頂破天了,要一小錠金子,可竟然是一條大黃魚兒?
那大黃魚,可是實打實的黃金,小孩兒手臂那麼細
,這別說砸鍋賣鐵,就算把我和二叔都拿去賣了,都不值一條大黃魚兒!
先生就那麼貴?這普通人十輩子都攢不出來那麼多錢啊。
二叔臉為難,不過他還是鄭重點頭,說讓老頭放心。
錢他會想盡辦法弄,盡快湊齊,免得讓他大哥在懸崖上天天風吹日曬。
老頭嗯了一聲,又說清楚了他得回家避避風頭,便轉往外走。
不過老頭前腳出門,他就回過頭,又叮囑了我一句話。
讓我遇到要命的危險的時候,記得喊救命。
這話我就聽得不明所以,危險都要命了,肯定喊救命不假……
這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難不,喊這兩個字就能險?!
可老頭肯定不會平白無故說沒用的。
我正想多問,可他卻徑直往外走。
二叔又恰好拉住我肩膀,說讓我先去洗把臉,清醒清醒,他也有事兒要和我講。
老頭走得太快,一溜煙兒便沒了影,我已經是追不上了……
而二叔神太過鄭重。
我定了定神,放棄了去追鬼婆子。
去灶房用涼水洗了洗臉,整個人才清醒了更多。
再回到前屋,二叔坐在木桌旁邊,手旁一瓶老白干。
在酒瓶子下頭,還有一把卜刀,以及一個小小的布囊。
那卜刀磨得锃瓦亮,手柄纏著一圈兒青麻繩,布囊約莫掌大,鼓鼓囊囊的,里頭明顯裝著不東西。
我一眼就認出來,這是我爹留下來的……
昨天打撈我爹,我沒顧得上拿他上的家伙事兒……
二叔拿起老白干,咕嘟咕嘟喝了一口,臉上又有了紅暈。
他閉了閉眼,便抬手將卜刀和布囊遞給我。
他聲音略有沙啞地說道“從今兒個開始,劉水鬼一脈的撈尸人,就到你李手里頭了。你要恪守孝道,不但要將你老漢接下來,好好安葬,還要把他手藝傳下去!”
“不然的話,你就是不孝之人!必遭天譴!曉得了嗎?!”
我雙手接過,抿著,卻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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