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從顧家的花園中逃走,之後的日子過得十分艱苦。
起初他特別缺錢,吃了上頓沒下頓,也曾想過要不要把手上這串佛珠賣掉。
扔到潘家園地攤上,可能也就值個百來塊。
對於當時的裴鬆鶴來說,一百塊能買四十多個最便宜的麵包,能吃十頓帶腥的飽飯,是三晚地下室的床位錢。
可他隻要看到那串佛珠,就會想起孩溫熱的指尖過他傷口上的漬,還有手中捧著的玫瑰花。
一切都是那麽刺紅奪目,卻為了他亡命天涯那些年裏僅有的暖調。
那條手串陪著他走過人生最艱難的時期,意義非凡。
後來他與陳墨立了鬆墨集團,日子才一天天好起來。
他不再依靠打打殺殺來搶奪資源,圈子裏的人見他戴佛珠、進寺廟,以為他放下屠刀為了人間佛子。
孰不知他去寺廟隻為給父母超度誦經,戴佛珠隻因習慣自然。
而他自己,從不信神佛。
在一次商談會上,顧沿海把他的兒顧予曦帶出來為大家演奏古琴,那年顧予曦剛滿十六歲。
他不記起了那年顧家花園中伶俐乖巧的小孩,沒想到已出落的十分漂亮,有風華京城的傾向,他很是欣。
可幾次接下來,他覺得顧予曦與自己記憶中的孩脾氣秉並不相符。
那孩的格應該是爛漫無邪,天不怕地不怕的倨傲。
顧予曦卻婉哀愁,始終像隔著一層輕紗般,讓人捉不。
他還拿出了那串佛珠,詢問相遇時的過程。
顧予曦除了一口咬定那個玫瑰園裏的孩子就是以外,其餘細節全都支支吾吾的省略,說自己當年隻有十一歲,記不太清了。
因此,他還特意打聽過顧家有沒有其他年紀相仿的孩子,可整個顧氏家族這一輩隻有三個。
一個是顧予曦已嫁人的表姐,另一個是年僅十二歲的堂妹,年齡都不符合。
幾番排查下來,他認為再無其他可能。
隻當是顧沿海的畸形教育讓顧予曦大變,把當年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孩徹底抹殺,讓變得如此鬱寡歡,心裏不由對多了一抹憐惜。
正是這份憐惜讓他對顧予曦無限縱容和寵溺,想盡量彌補掉的心理影。
直到發現對沈知懿做的那些事,才明白的心早已扭曲,本無法靠彌補就能更改。
現在他已經連演戲都演不下去,再也不願看見那張虛偽的臉。
-
午後,淅淅瀝瀝的秋雨將車窗洗刷的朦朧不清。
裴鬆鶴坐在車廂裏,視線過灰的玻璃,不遠那幢別墅在他的瞳孔中逐漸放大。
他從冗長的思緒裏慢慢出來,那些回憶碎片如洪水般著他的五髒六腑,連呼吸都覺得吃力。
紮西今天所說的話,顛覆了他之前的所有想法。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天在花園中見到的人,本就不是顧予曦,而是沈知懿……
雖然這個可能極低,但他必須來求證一個結論!
庫裏南停泊在顧家別墅的門前,裴鬆鶴撐著一把黑雨傘步庭院。
在途經那片已經凋謝的玫瑰花園時,眸諱莫如深。
還未踏玄關,便聽到大廳裏傳來顧予曦那戾淒婉的哭聲。
“爸,為什麽你到現在都沒有抓到沈知懿?我已經沒臉見人了!
圈子裏那些落井下石的賤人們,把我以前考試作弊的卷子翻出來,還說我和宋暖霸淩同學,國畫比賽賄賂評委……
這都哪輩子的事,虧們還找得出來!
整個網絡上都是我的新聞和照片,熱搜一天降不下去,我就要一直背負著罵名,讓那些噴子盡辱罵我!
都是這個沈知懿,把我的名聲全毀了!”
顧沿海鐵青著臉坐在沙發上,心中雖然也在埋怨自己兒不爭氣,竟背著他做出這麽多離譜的事!
可歸究底,一切源頭都在沈知懿上。
如果沒有沈知懿,顧予曦的這些黑料就不會被有心人翻出來,更不會淪落到連家門都不敢出!
故海集團現在被鬆墨與陳家聯手針對,追著他補全這些年稅款的金額,他一時騰不出那麽多錢來幫顧予曦降熱搜洗白。
眼見事越發酵越大,他必須盡快抓到沈知懿,迫出麵澄清竊一事。
否則即便免去了顧予曦牢獄之災,也會留下終案底,更難逃網民的悠悠之口。
他正一籌莫展之際,突然瞥見了從門口縱步而的裴鬆鶴,表瞬間鷙起來,咬牙說道。
“為什麽我沒有抓到沈知懿……那你該問問你這位好哥哥,他究竟把沈知懿藏到哪兒去了?”
顧予曦驀然回頭。
這是自訂婚典禮後第一次見到裴鬆鶴。
委屈、嗔怨與欣喜等緒一時大過了嫉妒,臉上梨花帶雨,啜泣著開口,“哥哥,你總算來看我了……”
並沒有發現裴鬆鶴的神冰冷如霜,輕擰的眉心宣告著不加掩飾的厭惡。
他將視線從上繞過,對顧沿海平靜說道,“冒昧打擾,我有些事要和顧予曦單獨談一下。”
顧沿海聽出裴鬆鶴語調裏藏的敵意,他瞇起鷹隼般的眸子,打量起眼前這個著鋒芒的男人。
對方不僅拒絕了他招婿的提議,甚至還針對故海集團。
起初他想不明白,裴鬆鶴這麽聰明的人為何會選擇跟他作對?
直到他從顧予曦的口中得知,裴鬆鶴和沈知懿搞到了一起,這才弄明白他是為了給沈知懿報仇!
顧沿海思及此,然大怒,“我兒跟你沒什麽好談的,如果你不肯把沈知懿出來,就從我的家裏滾出去!”
“爸!你別趕他走,我也有話要對他說!”顧予曦立刻阻攔,期期艾艾的苦求道。
“予曦你還沒看出來嗎?他心裏本就沒有你,隻有那個沈知懿,你還死纏爛打做什麽!”顧沿海氣得直用拐杖捶地,怒吼道。
顧予曦聽後卻臉煞白,滿眼都是不能置信,悵然的搖頭,“不會的,哥哥心裏是有我的!他隻不過是被沈知懿迷了,你讓我跟他說清楚就好。”
顧沿海無言以對,隻得甩手離開。
經過裴鬆鶴側時,低聲倍從牙裏出一句,“好好跟我兒解釋清楚,別再讓對你執迷不悟了!”
裴鬆鶴薄勾出一抹幾近殘忍的弧度,淡聲道,“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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