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令瞻道:“窈寧托孤,是不得已而為之,你能將皇上育長大已是不易,你雖宮,卻不是為了替而活,人事七分,天命三分,不必責己。”
照微聞言仰頭看他,笑了笑,“哥哥是特意來安我的?怎麼說話如此好聽。”
祁令瞻說:“我是來向你借一個人。”
“誰?”
“楊敘時。”
照微一驚:“難道是你的手傷又復發了?”
祁令瞻輕輕搖頭,“我的傷無礙,是為一位故人看病。”
照微拉過他的手腕檢查了一遍,見確實沒有惡化的跡象,才算放下心來,說道:“你與楊醫正私甚篤,你要請他便請,為何還要在我面前過一遭?”
祁令瞻不言,只意味深長地看著。
照微心頭微,“難道這位故人……我也認識?”
“難得你今日無事,想隨我出宮見見他嗎?”
車駕離了皇宮,徑直駛向祁令瞻安置祁仲沂的京郊別院。車里坐著三個人,自從得知祁令瞻與照微的關系后,楊敘時最怕的就是眼下這種場合,生怕自己知道太多,那天落個被殺人滅口的下場,故而此刻只覺得渾都是刺,只敢往窗外看沿途的風景。
待到了別院,見到了要診治的病人,楊敘時才知道更刺激的原來在這兒。
照微亦是愣住了,下意識口而出:“你抓到了謝愈?”
此話讓祁令瞻的表變得有些微妙,他盯了一會兒,方淡淡開口道:“原來你早就知道父親還活著。”
“我……”照微暗罵自己說了,抬手抓住祁令瞻的袖子,“哥哥,我瞞你是因為——”
“好了。”祁令瞻打斷了,轉而看向楊敘時:“請楊兄先為家父看診。”
永平侯府的事如一團麻,楊敘時雖知道一些,但見兄妹二人氣氛古怪,雖心中好奇,眼下也不敢多打聽,只管幫祁仲沂檢查后腦的淤。
祁令瞻抓起照微的手,將帶到院子里,與那兩人離得遠了,低聲問:“既如此,我也不想試探你了,你既然知道我父親還活著,為何遲遲沒有告訴我,照微,你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不想讓他回到永京來?”
照微先是怔愣,繼而氣笑了,“什麼我不愿讓父親回永京來,你這是懷疑我的居心?”
祁令瞻未置可否,往房的方向了一眼,繼續低聲道:“我不是在指責你,父親與母親名義上已經和離,若是父親回到永京,母親該如何自?你的境也會到影響,這些我明白,所以在父親的病治好之前,要先商量清楚。”
“你明白什麼?你本就不明白!”
照微嗆了他一聲,見他蹙眉,又放緩了語氣,“母親的心思,我比你清楚,比我們所有人都更盼著父親還活著,無論當初有多過節、多仇怨,有什麼比人活著還重要?”
祁令瞻說:“若只求他活著,他在永京之外也能活得很好,我想問的是,你希不希他留在永京,繼續以你父親的名義。”
照微思忖后說道:“這件事要問過母親,是最有資格決定此事的人。”
“那你呢,你心里怎麼想?”祁令瞻盯著,“母親的固然重要,但我也不想你勉為其難。”
“哥哥,朝局上的事,外人的質疑,這些都是外之事,重要的是,在侯府這十幾年,我早已視你為兄,視侯爺為父,這些做不得假,你不要總是心中不安,難道因我未曾茶飯不思,我就真的沒有良心麼?”
“我未曾這樣想過你……”
照微傾抱住他,握上他的手時,發覺他的手腕在輕,才知他剛才心里有多麼張。
生憂怖,本就是一件難以厘清的事。
于是照微不再質問他的懷疑,只低低在他懷中道:“我很高興,永平侯府四散零落,如今還能湊一家人,哥哥,我欣喜且珍惜。”
兩人回到堂中,楊敘時已有了結果,與謝愈所言大致相同,是腦中有淤導致失去了部分記憶,整個人的脾也變得遲鈍溫和。
“淤的地方位遍布,若不盡快通淤,則五六年之必有惡疾。可此地關竅脆弱,不能再驟然擊,應當徐徐圖之。”楊敘時說。
祁令瞻問:“意思是教他慢慢回憶從前的事嗎?”
楊敘時說是,“我再開幾副藥,待侯爺服畢,將調理好后,我會為他施針灸。這段時間,可以引他慢慢回憶從前的事,切忌急躁,忌大肝火。”
祁令瞻與照微相視一眼。
離開宅子后,兩人又商議此事,照微先說道:“雖然咱們都盼著一如從前,可爹娘畢竟不是小輩,我想著先將此事問過母親,若同意,請與父親先見上一面。”
祁令瞻頷首,“嗯,聽你的。”
“這種事也敢聽我的嗎?”照微訝然,“你從前不是說我只會氣人,不會解憂麼?”
祁令瞻輕笑道:“說不定就能氣得父親想起些什麼。”
照微沒有著急回宮,直接去了容宅,一見了容汀蘭就黏上去,嚷嚷著要吃湯圓,哄得容汀蘭只好擱下手頭的賬本,被推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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