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大清早就折騰一汗,我讓廚房燒水,等會兒你去沐浴更,然后馬上回宮。”
第42章
照微沐浴后換上侍的服, 跟在祁令瞻邊回宮,一路上都沒想明白他為何要焚書稿。
剛換回宮裝霞帔,重綰了發髻, 正坐在菱花鏡前點脂,錦秋匆匆走進來,說福寧宮里出了事。
“江人去翰苑給薛錄事送賞賜時, 發覺秦楓等人在鎖院草詔,詔旨容尚未探清,只讓奴婢迅速稟報娘娘。”
翰林院學士為天子起草詔書時, 為防泄,常常需要鎖院。
可今朝天子才六歲,尚不能獨自理政, 那秦楓雖為天子講過幾次經筵, 論名、論才學, 皆不到他來主筆。
照微將丹脂膏扔回桌上,霍然起,冷聲道:“擺駕福寧宮。”
張知傳來肩輦,要跟著一起前去, 照微吩咐他道:“你點幾個機靈點的宮人去翰苑援助江逾白, 本宮與皇上未到之前,不許翰林院里走出去一個人,傳出去一個字。記住,此事若是有差池, 本宮不管你與江逾白有多恩怨,一定砍了你的腦袋, 將你抓來的那兩只蟋蟀從你脖子塞進你腦袋里。”
張知脖子一,連連唱喏。
太后鑾駕到達福寧宮時, 李遂的母金氏率宮人出殿迎接。照微坐在肩輦上掃了們一眼,問道:“皇帝在何,為何不親自來迎接本宮?”
金氏回答說:“啟稟太后娘娘,皇上昨夜溫書太晚,今晨早起有些頭疼,奴婢想著皇上正是長的時候,所以用完早膳后伺候皇上再睡片刻。娘娘來得不巧,皇上此刻剛睡著。”
照微染著蔻丹的手指在肩輿扶手上點了點,示意落輦。抬往寢殿的方向走,金氏見狀不好,起要攔,“皇上好容易睡一會兒,娘娘有什麼事可以告訴奴——”
一言未畢,照微側的錦春猛然抬起手,甩了金氏一個響亮的耳。
掌印擺出凌厲的氣勢,怒斥道:“放肆!皇太后你也敢攔,還有什麼犯上的事你做不得!”
金氏被這一掌打懵了,拿眼去覷明熹太后,見似笑非笑,芙蓉面上如覆冷霜,不由得心中一虛,懷疑是今晨所謀之事走了消息。
照微對金氏說:“你如今也不必對誰使眼,若真做下大逆不道的事,皇帝也未必保得住你。錦春,著人將看守在殿外。”
錦春應是,招手喊過幾個侍,按住了金氏。
照微推開寢殿的門,繞過碧紗櫥和臥房里的座屏,見金帳垂著,上前挑開,果然見李遂仰面閉著眼,在被子里拱作一團。
靜靜盯了他一會兒,慢悠悠含笑道:“裝睡的人,首先得練眼珠不滾、睫不,其次呼吸得均勻,不可一聲輕一聲重。本宮裝過的睡比你睡過的覺都多,皇上想來糊弄本宮,實在是道行太淺。”
李遂聞言,試探著睜開了一只眼睛,正與目相對。他只好放棄裝睡,問道:“那姨母能教我嗎?”
照微說:“你是天子,不想睡便不睡,學這等無用的伎倆給誰用?”
“那好吧。”李遂從床上坐起,探頭往照微后看,“母去哪里了?”
照微說:“今早求皇上的事,眼下又后悔了,正去翰苑找秦楓,要撤回那詔書。”
李遂的表有些心虛,“姨母都知道了?”
照微點頭,“你母已經全部告訴了我,還說這是你執意要下詔,阿遂,真的是如此麼,還是有人誣陷你?”
一個能被金氏拿的六歲的孩哪里經得起詐,李遂一聽這話忙氣呼呼辯白道:“朕沒有!明明是三番五次求朕,朕才不是想要的汗馬和茶葉,朕是怕……怕不給朕飯吃,晚上還要朕抄書……”
“怕?”照微雙眼微瞇,“李遂,你一口一個朕,可還記得自己的份?”
李遂低下了頭,似是有些愧,“朕知道朕是天子,但母是母后留給我的長輩,平日里待朕很好,照顧朕很辛苦,朕不能因為被長輩訓誡幾次就濫用權力,否則就是昏君。”
“這又是誰教你的?”
“秦夫子。”
“姜太傅最近沒來給你講經筵嗎?”
李遂輕輕搖頭,“姜太傅病了。”
照微一時無言。
聽了這話,大概能想象福寧宮里的形,或許金氏確實是把皇上當自己的孩子對待,或許一開始就心思縝,別有圖謀。平常兢兢業業侍奉,在無關痛的小事上給些甜頭,而后試探著擺布帝王的起居,乃至左右朝廷中旨。
第一次是阻攔夜食羊鍋,第二次就敢誆騙天子繞過太后下旨。
李遂慣會察言觀,見照微蹙眉冷笑,小心翼翼握住的手指,問道:“姨母,你生朕的氣了嗎?”
照微抬手了他的腦袋,說:“此事不怪阿遂,是姨母近日疏于關心你。姨母在想,若是搬到福寧宮來與你一起住,阿遂會高興嗎?”
“姨母要搬到福寧宮來……”李遂下意識張地直了脊背。
在他的認知里,姨母和母后一樣,是能隨意管束他的長輩,且與母不同,母對他的態度是恭敬的,經常會放縱他與侍玩耍,有時會替他向秦夫子求,在課業上糊弄了事。但他知道,姨母在讀書與練武方面對他很嚴格,他正是好玩貪睡的年紀,沒有小孩子喜歡被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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