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戰後,煬大變,暴躁、易怒。
吳量被煬提拔為副將,原本想勸將軍,告訴他不是他的錯,一切都會好的。
但是煬隻是讓他滾。
這些年將軍又逐漸冷,娶妻之後才難得地鮮活了些。
吳量歎息著想,要不還是去請夫人來吧?
他這麽想著,還真這麽做了。
隻是這會兒卿令儀和安樂剛洗漱完,吹了燈準備睡下。
吳量忙忙切切地來,說要見卿令儀,孫嬤嬤低聲道:“可夫人已睡下了。”
“這……這睡下了能不能喊起來?”吳量急聲,“我是真有十萬火急的事要告知夫人!”
“若十萬火急的是將軍,那吳管家還是回去吧。”
卿令儀的聲音清淡,隔著門,顯得朦朧疏離。
吳量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哪能輕易放過,立馬道:“夫人,將軍的心很不好……”
“將軍有心好的時候嗎?”卿令儀打斷他。
吳量一下被堵住了。
卿令儀難得強勢,直接道:“你回去吧,吳管家,很晚了。”
話已至此,吳量也不好再說什麽。
他垂了頭往回走。
“等等。”
卿令儀的嗓音再度響起。
吳量仿佛又看到了希,“夫人,我還在的!”
卿令儀問:“你的叔父都安排妥當了麽?”
吳量一怔,沒想到會問這個。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許多人對他都避而遠之。
有人說,他的叔父犯下如此錯事,定會牽連到他。
也有人說,他敢親手弒殺自己的叔父,心狠手辣,實在可怕。
他們怎會知道,他真的隻是要製止叔父。
是叔父拉著他的手,偽造出了他殺人的假象。
叔父近他的耳畔,留下最後言:“如此,將軍才會信你。”
將軍如何,吳量不知道。
他沒想到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關心他的會是夫人。
吳量的心複雜到難以言喻,如實回道:“我領了銀兩,在西市買了棺木,那是杉木,價格公道,又不易蟲蛀。我將叔父葬在北邊的四明山。叔父常在山上采藥,想是悉,再者,我們的家鄉就在北方,那是離家最近的地方。”
卿令儀耐心聽完了,道:“你是他唯一在世的親人,記得常去祭奠他。”
吳量鼻頭一酸,有點兒想哭。
“忙了一天,你回去休息吧,將軍那兒不會有事的,明天我就回去了。”卿令儀又道。
“嗯……嗯。”吳量點著頭,聲音裏都有哭腔了。
聽著外邊人應該是走了,卿令儀緩緩地歎了口氣。
安樂挨過來,小聲地問:“娘親,那個吳大夫下毒要害你,為什麽還要關心他呀?”
“我關心的不是吳大夫,是吳管家。吳大夫犯了錯,吳管家卻沒有,他還保護了我。”
“這樣啊~”
卿令儀腦袋:“而且現在吳管家的日子一定很艱難,如果我不關心,他說不定就堅持不下去了。”
安樂明白了,又問:“那剛才吳管家說爹爹心不好,是不是因為娘親你在這裏呀?”
卿令儀想都沒想,“怎麽可能!”
做人呢,最不該的事就是把自己想得太過重要。
尤其是麵對煬這樣的人。
“那爹爹會因為什麽心不好呢?”
“我也不知道,”卿令儀躺平了,“不管什麽事,都留給明天。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睡覺。”
這一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醒來以後,卿令儀和安樂又賴了好一會兒床,孫嬤嬤來催第三遍,們終於磨磨蹭蹭地爬起來洗漱了。
第四遍,孫嬤嬤進來,卿令儀和安樂正一邊洗臉一邊玩水。
孫嬤嬤看著,總覺得倆不像母,更像姐妹。
三夫人已經嫁人了,心卻還像個活潑玩的小孩。
“老太太邊藏蘇姑娘傳話來說,早膳準備撤了,夫人與小姐還是直接吃午飯吧。”孫嬤嬤道。
安樂抹了把臉上的水珠。
卿令儀笑嘻嘻道:“也不是不行。”
孫嬤嬤瞧著:“那將軍那邊……”
“怎麽大家都這麽關心大將軍呀,”卿令儀頭也不抬,“可他都幾歲了,肚子就吃飯,這還得別人教嘛。”
孫嬤嬤覺,夫人像在生將軍的氣。
卿令儀揚起臉,笑得卻很燦爛,看不出什麽負麵的緒,“好啦,孫嬤嬤,別擔心,去忙你的吧。”
孫嬤嬤無奈,“是,夫人。”
卿令儀氣定神閑,在院子裏撿了形狀不一的石子和樹枝,又拿紙簡單畫了棋盤,教安樂玩虎羊棋。
臨近飯點,外邊的人一個比一個焦躁不安,吳量也來了,站在門口長脖子眼地過來。
卿令儀贏下了安樂第五把,笑著的腦袋,道:“玩得不錯嘛,一次比一次有進步。”
安樂撐著腦袋,認真看著棋盤。
“好啦,你再複盤一下,”卿令儀收手起,“待會兒跟著孫嬤嬤一起去祖母那兒吃午飯。”
安樂立馬抬頭:“那你呢?”
卿令儀撇了一下角:“我得去看看你爹。”
“誒?不是說爹爹心不好嗎?”安樂是會怕的。
“都這會兒了,應該好點了吧?”卿令儀若有所思。
回去路上,吳量唉聲歎氣道:“夫人,將軍今天脾氣更差了,誰靠近他誰挨罵,大家都沒辦法!”
卿令儀沉默了。
碧微低聲問:“夫人,你心中是不是早有把握了?”
吳量凝神去聽。
卿令儀十分真誠:“我沒有把握。一點都沒有。”
碧微一愣,“那夫人你現在過去……”
卿令儀懇切道:“我去送死。”
碧微:……
吳量:……
安樂的小院子就在宴山居邊上,沒一會兒便走到了。
院子裏愁雲慘淡,人人斂聲屏氣,未敢有任何談。
書房中一陣哐當聲響。
“都滾!”隔了一段距離,卿令儀聽到煬的怒喝。
三個護衛爭先恐後地逃出來,都是堂堂七尺男兒,卻都垂頭喪氣如喪考妣,還有個眼圈都紅了。
卿令儀親眼目睹,……還真是來送死啊。
有點兒不敢,回頭了一眼。
碧微和吳量離數丈之遠。
一個給遞來擔憂的眼神。
一個揮手鼓勵:夫人,你可以的!
卿令儀無語凝噎。
在心底裏進行了好一番鼓勁,終於深吸口氣,抬往裏走。
也是這時候,聽到了約說話聲。
書房裏除了煬,還有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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