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婚書，沒有任何虛虛實實，彎彎繞繞。明晃晃，且無比真誠地表達著“我想要你”。

那樣熾熱，那樣強烈。

見良久失神地盯著婚書，遲遲未答，燕懷瑾眼神飄忽，手心沁汗，最終忍不住出聲：“裴綰綰？”

裴筠庭這才掀起眼簾：“要是我不答應呢？”

“……”似是沒料到裴筠庭會給他使絆子，燕懷瑾一哽，登時啞口無言。二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後他才試探著說道，“那……你娶我？”

倏然被他的話逗樂，裴筠庭沒再刻意板著臉：“那你要同我爹爹娘親商議好了。”

燕懷瑾沒好氣地的荑：“我現在在問的，全然是你自己的意願。此等大事，我希你心甘願，而非因我勉強。”

廊外草木蓊鬱，茲桐亭亭，鳴蜩嘒嘒。

裴筠庭掂起足尖，勾著他的脖子向下，同時吻住他的瓣，含糊道：“傻子。”

他眼尾一勾，順勢俯，扣住不堪一握的腰肢，肆意略顯青地啄吻。

以往這種事都是燕懷瑾主，僅需跟隨腳步即可。

如今他卻覺得，偶爾來次新鮮的也未嚐不可。

推拉中，充斥著桂花與檀木錯的暗香，使周遭空氣變得促熱。

“唔……”他被咬破，低低悶哼，隨即不可遏製地笑起來。

“裴綰綰，下回我教你，錯了的話，便罰你親我十次，如何？”

雙臂環住他勻稱的腰，聽著他飛速跳的心髒，甕聲甕氣：“稚。”

蟬鳴鳥語，伴著落日餘暉，是細微的浪漫。所有用筆墨無法記錄的，就像這不斷沸騰升溫的氛圍，你甚至無需近，就能於咫尺心髒聽見恒久盛大的告白。

此刻裴筠庭靠在他懷中，什麽都不必去思索。

或許做不十全十的太子妃，抑或完無缺，母儀天下的皇後，唯獨能做好專屬他一人的。

“雖千萬人，吾往矣。”

哪怕沒有這個吻，你也將得到我。

……

說幹便幹，仿佛一刻也等不及似的，翌日裴筠庭剛請過安，忽聞門外熱鬧非凡，甚至有鑼鼓聲傳來。

心下冒出幾分預，可依舊不及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大漢們訓練有素，肩扛沉甸甸，裝滿妝奩的樟木箱，堪稱絡繹不絕。

委禽奠雁，配以鹿皮；奇珍異寶，應有盡有。

往來駐足停看者，皆頭接耳，竊竊私語，目無不豔羨。

都道鎮安侯府自更匾為驃騎將軍府後，喜事不斷，先是凱旋後救駕有功，升發財，再是裴瑤笙誕下長，接著又是今日的求親聘禮，好不熱鬧！

往日通敵叛國賊之汙名，早已被貶為謠言。

裴筠庭站在院落中，扶著聞訊趕來的林舒虞，接過最後一位送禮大漢手中的東西，賞禮道謝。

其一乃是燕懷瑾的生辰八字，其二為聘禮單，其三則是寫給裴照安的一封書信。信上提到，他以敵前，裴照安曾答應過他，若得勝歸來，平安返京，便認可他這未來婿，經裴筠庭點頭後，便默認他求旨賜婚。

怎知太子殿下從未按常理出牌，無論尋常人家的三書六禮，冠霞帔，還是十裏紅妝，明正娶，燕懷瑾皆要予。

眾人瞧見這樣靡費的聘禮，便會明白，他待裴筠庭，必然極盡珍之、重之。

如此誠意，難能可貴。

裴照安放下信，歎道：“赤子之心，倒也難得。”

皇城繁榮依舊，從街延出去的商坊街道，滿是喧鬧的人群。

城亦因這番隆重的場麵炸開鍋來，到都在猜測，究竟是怎樣的大人，才能使出這般大手筆，撒錢似的，教多人眼紅了去。

那裴二小姐也稱得上是赫赫有名的窈窕才，宮變當日，一把利刃，使其風姿名燕京，幾乎要被傳為神話。

然而一日過後，一道賜婚聖旨的頒布，徹底揭曉謎題。

“惟爾驃騎將軍之，族茂冠冕，敏悟生知，孝慈天。誕含範，親執組紃。貞順自然，品格端方，容貌。作合春宮，實協三善，式昌萬葉。備茲令典，抑惟國章。是用命爾為皇太子妃。民本以國興關乎家旺，汝二人同心同德，敬盡予國，勿負朕意。”

“民遵旨，定極盡所能，不負所托。”

萬眾矚目下，裴筠庭跪拜接旨。

四方稱賀，星月為，風證誓言，足矣讓人懷念一生。

……

午後相約見麵的徐婉窈姍姍來遲，甫一麵便滿臉喜：“二小姐！如今外麵都在議論你與太子殿下的婚事，此——”

“確有此事。”莞爾，頷首。

“原來如此……窈娘實在慨時飛逝，但二小姐這般善良的人，定會與殿下和諧滿，幸福一生。窈娘先行在此恭賀，預祝二位琴瑟和鳴，百年同好。”是真心替裴筠庭到快樂，“宮裏是否已定下婚期？”

“大抵是由禮部及欽天監共同商定的，應會提前告知於我。”裴筠庭眉眼彎彎，“屆時你千萬不能缺席。”

“自然！二小姐的大喜日子，窈娘怎能缺席？”

又閑談了半炷香的時辰，徐婉窈忽然變得有些言又止：“二小姐，今日來，是想告訴你，陸公子他——”

提起陸時逸，裴筠庭稍斂笑意：“他多日未來書院教書？”

“倒也並未如此，隻是整個人如行走，憔悴瘦削，氣神大不如前。許多學生都私下跑來探聽詢問，陸公子究竟經曆了何事，致使他變這樣。”

泛拂香爐煙，思忖半晌：“無妨，一切由我解決。”

話鋒驟轉，裴筠庭認真問道：“窈娘，待再過幾年，書院走正軌，你可有想過去做別的事？”

徐婉窈愣怔，睜著潤的雙眸，答道：“窈娘早已是無父無母之人，險些死過一回，是二小姐救了我，予我希和明。窈娘甘願一輩子留在書院，看著那群朝氣蓬的孩子，也好。”

見並未出言表示反對，徐婉窈局促地攥，試探道：“二小姐，我能不能也喚你綰綰？”

“當然。”裴筠庭挑眉，笑意盈盈地執起的手，“昔日我救你時說的話，可還記得？窈娘，往後的路都將是康莊大道。去做你想做的事罷，我自然願意你留在書院掌事，或未來考個也不錯。”

仍舊搖頭，反手與十指相扣：“窈娘心意已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