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被這句話嚇到,李策的手離開車窗,窗簾落下,馬車的線陡然變暗,讓他們之間的氛圍,莫名有些曖昧。
葉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那一雙咄咄人的桃花眼盯著李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用眼神催促他配合檢查。
“葉武侯長,”李策抬頭看著葉,有些無奈道,“本王并未聽說京中有大盜出沒。不知道這賊人什麼名字,了什麼東西。”
他席地而坐含笑說話,雖然散漫自在,卻因為脊背直、面容俊雅,自有一種超然絕世的風范。
仿佛李策不是坐在馬車里,而是在某個夕西照的林中溪邊。遠瀑布傾瀉,近流水潺潺,俊的青年人手握書卷,在薄霧中微微蹙眉。就算是路過的麋鹿,都不忍打破這妙的畫卷。
但葉才不會吃男子這一套。
想都沒想,回答道“賊人名張三李四,的五花馬千金裘,你到底不?”
一面說,一面把玩著手中的匕首,氣勢凌人。馬車空間小,大刀施展不開,匕首的確更合適。
顯然,來的不是麋鹿,是野狐貍。
李策看著葉,忍不住想笑。
張三李四……
五花馬……
連編瞎話都這麼有趣的嗎?還是這麼有趣。
李策決定不再反抗,就任葉搜過,好早早趕路。
他先解開黑大氅的系帶,把大氅提在手中晃了晃,示意里面沒有藏東西,丟到一邊。
再解開腰間革帶,革帶上系著的鹿形玉墜和桃形金塊撞在一起,叮咣作響。輕輕放下革帶,墨的斜領襟松開,出里面的紅中。
黑和紅的搭配,含蓄中裹著熱烈,像一團拼命燃燒的火焰。因為領口敞開,他的鎖骨和口出來,雖然消瘦,骨骼的走向卻很有力量。
像嶙峋的山石,迎風的松。
“還要搜嗎?”李策張開手臂,擺袖。
袖晃的幅度很大,里面顯然沒有東西。
“下來,”葉道,“我自己搜。”
盯著他的作,咬,強撐著某種氣場,不放過眼前的男人。
李策下外,遞給葉。
葉手去接,手指剛到外套,李策已經松開。葉下意識向前彎腰探手,服墜落,也失去平衡站立不穩,摔下去。
葉手里還拿著匕首。
驚慌中,只來得及把匕首丟掉,以免在李策上扎出一個窟窿。
匕
首的寒在車廂中分外刺目,李策卻沒有躲開,他的雙手向上出,接住了撲向自己的人。
葉仍然是火熱的,又熱又。
劇烈的撞擊讓他們的子在一起,的瓣過李策的脖頸,螓首埋進他懷里。的雙膝抵住他瘦長的,整個人像是僵住了,一不。
李策躺在地上,拘謹又擔憂地開口。
“葉……你怎麼了?”
的聲音像是從溫泉池子里冒出來的,咕嘟咕嘟,模糊不清。
“我疼……還有……”葉悶聲道,“我的右手在你的服里。”
摔倒時的手順著李策敞開的領進去,此時正他部的。那里很結實,微涼的皮被按著,能覺到下的肋骨。而手心正中有些鼓鼓的東西,是什麼?
“葉武侯長,”李策的聲音幽幽地從頭頂傳來,“你們武侯鋪搜人,每個都是這麼搜的嗎?”
都在上,手指著,占一遍便宜。
“才不是!”
葉猛然抬頭,頭頂磕到李策的下。短促地吸一口氣,手指像被燙傷般從李策服出,人也爬起來。
不管了!剛才到的,只是一團罷了。
葉虛張聲勢恨恨道“我搜得認真怎麼了?好了,現在你可以走了!等你回城,還要再搜一遍!”
說著整理好服,掀開車簾時,又扭頭瞪了李策一眼。
李策仍然保留著躺平的姿勢,他的服了,葉起得太快,掀起的衫蓋住了李策的臉。
他就那麼任由服蒙臉,只有胳膊虛弱地抬起,對葉揮了揮“不送。”
馬車出了城門,李策才發現葉把匕首落在他車上了。
安國公府有自己打造兵刃的習慣,這把匕首開雙刃,尖而薄,烏木鞘上纏著麻繩,雖然沒有寶石點綴,卻鋒芒人。
這是一把好刀。
李策把這把匕首收袖。
現在,他的袖不再空空了。
葉發現匕首丟了的時候,李策已經出城半個時辰。
爬上城墻,看向夜中的道。李策似乎只帶了兩名護衛,行不行啊?
自己應該也跟過去,起碼把匕首搶回來啊。
外面黑漆漆的,偶爾有幾篝火,那是甘州的流民在野外過夜。
京兆府在城外設了施粥的救濟點,但是按照慣例,不準流民京。
“武侯長看什麼呢?”
在外面玩了一整日,到城門落鎖時才回來刷存在的白羨魚出現了。
“為什麼流民不多呢?”葉蹙眉問,“不是說甘州那邊況很嚴重嗎?”
“這個啊?”白羨魚揣手看看外面,出貴公子的優越,“能活著到達京城的人,原先就有糧食吃。真正窮困的,要麼在路上當盜匪,要麼早死了。”
所以圣上才把李策派出去賑災嗎?
葉有些擔憂地嘆了口氣道“真可憐。”
以前曾覺得安國公府被排的日子苦,可是這些老百姓,才真的苦。
“有什麼好可憐的?”白羨魚接過葉手里的刀,幫抱住披風,笑嘻嘻道,“人的命,天注定,全靠投胎有能耐。您看看我,投得就很好,白家獨苗,我爹娘怕我死了,甚至都不讓我到軍里去。”
軍是大唐最勇武的兵力,需要出城作戰。因為怕死,所以白家寧肯讓他待在武侯鋪這種地方,也不去軍或者府兵中歷練。
葉站定,對白羨魚笑笑。
夜中,的笑莫名有些冷意。
白羨魚連忙噤聲,嬉皮笑臉道“武侯長投胎也很好,比我好!而且您投的還是胎,長得,能靠嫁人一步登天完二次投胎。”
葉搖了搖頭,打斷他的胡言語,正道“大唐不只有你這些富家公子,還有千千萬萬的老百姓。他們日夜勞作,起賦稅,才讓大唐養得起員、兵馬,和你我這樣的武侯。不是你投胎好,是百姓好。”
歷朝歷代,反叛的百姓還嗎?但葉不能說得太多,奪回自己的長刀和披風,大步走下臺階。
白羨魚怔怔地站在后,撓著頭,自言自語道“什麼意思啊?”
“什麼意思?”
在京都北邊靠近隴州的驛站門口,燕云也這麼詢問驛丞。
他們趕了一夜的路,清晨時想要歇歇腳,吃口熱飯,驛丞卻說這里沒有吃的。
“災民們搶了兩車原本配發給驛站的果蔬糧食,鬧得這里只有糙米粥了。這粥糙,怕殿下吃不習慣。”
“無妨,”李策邁驛
站,溫聲道,“能果腹就好。”
驛丞連忙吩咐人去盛粥,李策找了安靜的位置坐下,詢問他道“我記得驛站的馬車都是有地方府兵護送的,災民搶走糧食,府兵沒有管嗎?”
“管不了!”驛丞道,“有個府兵被打重傷,隴州府怒,把他們圍在北邊了。”
聽到這里,青峰忍不住問“戶部發的賑災糧食呢?”
“都給了啊,”驛丞苦著臉道,“哪想到他們那麼貪心呢。”
李策沒有再說話,他把一碗糙米粥吃得干干凈凈,起道“走吧,去看看。”
馬車剛出驛站兩里,便見道正中堵著一棵樹,林里竄出來三個年輕男人。他們衫襤褸,手上拿著破舊的棒,攔住李策的馬車。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
話未說完,一飛去的箭就釘在為首盜匪的腳趾前。
“滾開!”一直在車架前打瞌睡的燕云大吼一聲,收箭道。
駕車的青峰揮馬鞭,淡淡道“順便把那棵礙事的樹挪走。”
“你是誰呀?敢這麼囂張!”盜匪們揮舞棒上前一步,“會箭了不起嗎……”
又是一箭,這次中了盜匪的手。
盜匪丟掉棒倉皇逃竄,李策在馬車中道“抓住他。”
燕云很快把盜匪抓回來。
據盜匪代,他是甘州的流民,太了,才打劫東西,求李策饒命。
“不對,”李策道,“你的口音,不是甘州人。”
盜匪驚訝地抬頭“你還知道甘州話?”
“這還用知道甘州話嗎?”燕云踢了他一腳,“你說的明明就是俺京都話。”
盜匪立刻高興起來。
“原來是老鄉,您家是哪兒的?老鄉,能不能放我走啊,我再也不搶劫了,回去肯定好好過日子。”
“你也不是盜匪,”李策又搖頭道,“你是軍。”
軍?
燕云立刻張起來。
什麼軍會偽裝流民,在道上打家劫舍。
盜匪垂著頭,忽然咯咯地笑起來。聲音森古怪,翻起眼皮盯李策。
“楚王殿下,”他涼聲道,“您知道得太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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