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渡？一聽這個名字，桑遠遠立刻就想起了這號人。

皇甫氏以一家之力，抗起了整條東部戰線，包括了晉、屠、皇甫三個州國。其中，負責晉州境長城地段的人，正是皇甫俊的義子，皇甫渡。

這位義子是從遠族中過繼來的，自小便被皇甫俊帶在邊，傾力培養。

皇甫俊尚未娶妻，東州王世子之位仍給他未來的兒子留著，所以并沒有為皇甫渡請封世子，而是讓他領了大督軍之職，在軍中頗有實權和名。

桑遠遠之所以對這個名字有印象，是因為皇甫渡在書中曾幫夢無憂干過一件一言難盡的事——在幽無命死后，幽盈月被徹底扳倒丟了命，韓陵懷中空虛，又寵上了一個巫族人。皇甫渡見不得義妹終日以淚洗面，便親自出手，勾引了那個巫族人，給韓陵送了一頂端端正正的大綠帽。

事后那巫死乞白賴非要跟著皇甫渡，韓陵終于看清了這些人的臉，醒悟了過來，知道世間只有夢無憂是真心待他，從此收了心，一心一意對夢無憂好。

桑遠遠當時就記住了這位不惜出賣自己的替義妹解決敵的義兄。

皇甫渡。

沒想到這麼快就遇上真人了。

收回思緒，向此人。

皇甫渡生得十分漂亮，廓和皇甫俊倒是極為相似，不同的是，他的眉眼生得濃烈，不似皇甫俊的寡淡。頗有些艷麗的五嵌在和皇甫俊一樣白皙的皮上，眉間還點了一粒圓圓的朱砂，更顯出一種奇異的殊。

此刻他吐著，顯然是傷得不輕。

皇甫渡知道幽無命是個干脆利落的瘋子，為了保命，便直接拋出了一個驚天絕——

“幽無命你不能殺我！我是東州王和帝君的親生兒子！”

此言一出，在場諸人個個目瞪口呆。

皇甫渡是……皇甫俊和姜雁姬的……親生兒子？！

桑遠遠心頭一跳，擔憂地向幽無命。

方才氣場飛揚，仿若殺神降世的幽無命，此刻忽地斂下了所有的氣息，整個人就像是融在了這冰天雪地中一般，淡得只剩個影子。

“是嗎。”他淡淡地開口。

“我沒有必要騙你。”皇甫渡揚起臉來，用手指拈了雪，掉額心的朱砂，出一枚梅花狀的紅小胎記來，“這，便是證據！”

世人皆知，帝君姜雁姬額心有梅花印記，平日都會用金鈿裝點。

有姜雁姬的印記，有和皇甫俊幾乎一樣的廓和皮，再想到皇甫俊與帝君之間的關系，此事的真實，已毋庸置疑。

這一刻，幽無命仿佛變了天地間的一片飛雪。

皇甫渡道：“這一次，父親重傷，母親讓我假扮父親，引蛇出，其實也是為了替父親打掩護。父親已從姜州繞道，經趙州，遠道返回東州。幽無命，你已經殺不了父親，該考慮自己的后路了。”

此言一出，眾人的神不凝重了許多。擊殺皇甫俊，要的就是一個快準狠，若是失了手，確實得考慮善后的問題。

“你幾歲。”幽無命問了個眾人不著頭腦的問題。

皇甫渡一怔：“二十四。怎麼？”

幽無命輕笑出聲：“很好。很好。”

桑遠遠到一陣心疼。幽無命今年二十五，皇甫渡竟是二十四。這就意味著，姜雁姬剛生下幽無命，便拋棄了父子二人，悄無聲息地投進了皇甫俊的懷抱，又替他生下一個兒子。

這般看來，從一開始，姜雁姬對明先生恐怕就只是單純地存了利用之心！

皇甫渡見幽無命神有些恍惚，趕說道：“你大可以拿我威脅他們，得到你想要的利益。幽無命，你有野心，有本事，你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留著我的命，將給你帶來千百倍的好。”

皇甫渡的眸中，似有星在旋轉，他抬手抹去角漬，聲音縹緲：“幽無命，你不會殺我的，你會帶我回去，替我治傷，對不對，嗯？”

幽無命恍惚片刻，微微躬，向著地上的皇甫渡出一只手。

皇甫渡眸中浮起劫后余生的狂喜，掙扎著抓住了幽無命遞來的手。

幽無命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徑直就摟到了懷里。

皇甫渡：“……”

他發現，幽無命這個瘋子，上一溫度都沒有。

他的氣息像蛇一樣冰冷，這個冰冷的瘋子，緩緩把腦袋擱到了皇甫渡的肩膀上，湊到他的耳朵上，吐氣出聲：“我怎麼可能會放過你呢？”

皇甫渡心頭一寒，正要掙扎時，發現一只又冷又的手已摁在了自己的后脖頸上。

視野忽然歪了九十度。恐怖的撕裂和黑暗一起襲來，皇甫渡臨死之前，弄明白了自己的死法——被幽無命折斷頸骨，摘下了首級。

幽無命推開了皇甫渡的無頭軀，任他一腔熱灑在了純白的雪地里。

他抓著皇甫渡的頭發，把他的首級拎到了面前，對著這個已經失去了生命的人，認認真真地輕聲說道——

“我的親弟弟啊。”

他的聲音極輕，只有皇甫渡一個人的殘魂能夠聽見。

……

幽無命拎著那顆腦袋甩了幾下。

等到他回轉過時，臉上已掛上了那副漫不經心的微笑假面，他把已經不再流的腦袋拋向阿古，道：“好好收著！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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