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黑著，城門卻已然開了，兩人并騎進了城。按理說，一男一剛定了，正是膩膩歪歪，難舍難分的時候。可陸九萬昨天頂撞了老趙，得去署善后；白玉京則是書生格，要回家補覺。

陸九萬將郎送至護國公府，在門口叮囑他：“回去好好睡一覺，別瞎想。再怎麼難，路都要往前走。”

白玉京點頭如搗蒜，看要走，忽然住，從荷包里掏出一個梅花形金錁子：“棲花樓的朝食很好吃，你吃了飯再去點卯吧！”

陸九萬瞧著那只致的金錁子，猜測可能是他昨日準備打點侍的，忍不住笑道：“棲花樓要價沒那麼黑。陶然，你是要養我麼？”

白玉京裝模作樣地嘆口氣：“可我除了萬貫家財，也沒有能拿出手的呀！”

陸九萬覺得他在炫耀，狠狠撈起金錁子，策馬跑遠了。

白玉京等一人一馬看不見影子了，才哼著小調進了門，沐浴更吃過早飯后，直接上床補覺。

令他意外的是，蠢兒子竟然沒照吩咐等三天，而是直接給他托了夢。

“父親容秉，金吾衛中勛貴子弟向來多，兒子乃護國公府后代，金吾衛算是陛下優待白家人。原本負責庫的是誠意侯家的子弟，也就是皇后娘家人。在此之前聽說庫出現過虧空，陛下大發雷霆，皇后召了沈家眷進宮申斥。護國公府世代忠烈，陛下自是想到了兒子。”

白歌照例恭恭敬敬垂手回話，“自祖父去世后，咱家一直在走下坡路，并沒有與人結下特別深的梁子。倒是陛下，不知為何，似乎對白家未卜先知的事很興趣。兒子并未細看過通明石，只知道是黑的。前段時日，陛下置了沈家后，命人盤查了庫，結果發現通明石不翼而飛，再加上有小人指證兒子，一怒之下便給兒子定了罪。”

說完了正事，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遲疑了下才道，“母親姓薛，出江侯府。”

白玉京腦子轟的一聲炸了，一腳踏空的覺襲來，他直接被拋出了夢境。

他顧不得不適，艱難爬起來用紙筆記錄下兒子夢中所言。這信息量實在太大了，可最讓白玉京到沖擊的居然是孩他娘居然不是陸九萬？！

“薛，江侯府。”白玉京思來想去，方從腦子犄角旮旯里出點記憶，那似乎是給他相看的貴之一。當初兩人甫一見面，就因粽子口味問題吵了一架，誰都不肯相讓，最后薛家姑娘脾氣上來，一鞭子將他翻在地，兩人徹底結下了梁子。

“怎麼會是？”白玉京覺得匪夷所思，“薛諒那個人，脾氣那般暴戾，我怎麼可能娶？這不找揍麼！”

白玉京撓撓頭，想到了一個特別嚴重的問題，如果孩他娘換了，生出來的還是白歌麼？

該不會還沒等他解決通明石的難題，兒子就因他與陸九萬定，直接消失了吧？

白玉京愁眉苦臉地看記錄，心說他是該為了子孫后代委屈自己，還是該為了自己的犧牲子孫后代？

這廂憂心如焚，那廂卻歡聲笑語。

因著白玉京數夜不曾歸家，昨日又進了宮，老夫人擔憂孫子，特地把謝家父子來盤問。

謝揚見瞞不住了，只得用干的語氣和盤托出：“公爺昨日從宮里出來，就騎馬出了城，陸千戶去追，兩人一追一逃，我爹說那趣，又不是私奔，要我別管。”

老夫人看了眼賠笑手的胖廚。

“陸千戶近來一直跟公爺住在一起，我爹給他們做幾天的飯了。”

老夫人再瞪一眼胖廚。

“昨晚他倆還進了一個屋，公爺得可慘可慘了。”

老夫人攸然攥了雕細琢的拐杖。

胖廚狠踩兒子一腳，連忙接過話來：“老夫人您別聽這混小子瞎說，那是趣！這，打是親罵是嘛！小家家的，鬧著玩呢！”

“你閉！”

白老夫人一輩子神矍鑠，威嚴極重。自獨子與長孫戰死沙場，老人家每日拜佛誦經，慢慢陶冶出了佛，倒是和藹了許多。可此刻一拉臉，從前的威勢驟然上，震得胖廚再不敢科打諢。

甚和藹地哄勸謝揚：“好孩子，莫要怕，跟我說說，他倆怎麼認識的？”

謝揚一向不怎麼通人世故，老夫人問，他就說：“公爺老纏著陸千戶，之前他還著人家的大門不肯走，陸千戶讓他纏煩了，把他丟了出來。”

老夫人倒一口涼氣。

“公爺可不要臉了，人家陸千戶出京辦差，他舍不得，在大街上嚷嚷陸千戶始終棄，鬧得人家下不來臺。”

老夫人直接臉黑了。

“陸千戶罵他腦子有病，我不敢說。”

老夫人狂捻佛珠，免得自己現在就請家法揍那個丟人的東西。

胖廚不得不替白玉京說句公道話：“那個，烈怕郎纏，這這這，公爺他這……總算開竅了不是？雖說法子不太……”

老夫人冷哼一聲，怒問：“那他追上了麼？”

謝家父子互相看看，兩人不清楚昨晚的事，胖廚著頭皮道：“沒聽公爺代。不過！兩人都住一個屋檐下了，應當，應當……”

“他把人家姑娘當什麼了？”白老夫人火氣更盛，“人家前途無量的姑娘，他把人擱小院里，沒名沒分，讓人當外室麼？他要喜歡，那就好生追人，待定了，堂堂正正走三六聘，現在算怎麼回事？”

聽話聽音，胖廚立即明白老夫人并非反對這樁婚事，連忙替白玉京開：“陸千戶之前有事要辦，差事，不好暴。公爺就提供了住，沒強迫，沒欺騙。”

老夫人松了口氣，臉和緩了些：“那姑娘多大了？如何？”

“今年二十二了，，爽朗的。”胖廚唯恐主家嫌棄年紀，趕替陸九萬說好話，“二十二，五品，前程好著呢！外家是提刑按察使，正三品；父親是太子的先生。”

誰想，白老夫人的關注點非常神奇。老太太聞言大喜，猛一拍大，哈哈大笑：“二十二好，二十二妙！大三，抱金磚！這姑娘還是位，真出息！京哥兒總算爭氣了回！”

準備了一肚子好話的胖廚跟兒子面面相覷，心說公爺我們盡力了，您要還追不上陸千戶，照老夫人對未來孫媳婦的滿意程度，您可能得挨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