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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竊》第75章 共食

因著陸九萬要午飯簡單點,胖廚特地搟了面條,熬了醬,切了滿滿一盤生蔥、芫荽和黃瓜。待陸九萬一進家門,他就先下了一碗面端上來,毫不顧及自家公爺還沒回來,幾乎把胳膊肘往外拐幾個字刻在了臉上。

陸九萬洗了手和臉,瞧著桌上青青白白的配食指大迫不及待地坐下來,盛了幾勺醬澆在面上,用力一攪,雪白的面立即染了褐

“喲,吃面啊!”白玉京趕得巧,進家門往石桌上看了眼,文人秉發作,順口道,“紅香細剝鶯哥白鮮羹玉面條。”再看一眼,怒道,“老謝你把芫荽跟蔥分開!我不吃這玩意!”

胖廚假作未聞,踩著碎步噌蹭趕過來,殷勤放下小碗醬料,介紹:“我自個兒調的茱萸油和芥辣,有點辣,您掂量著加。我再去給您切點小咸菜。”

陸九萬舀了勺紅通通的茱萸油,湊到鼻端嗅了下,鮮香麻辣,混合了炒的芝麻香。

白玉京坐下來挑挑揀揀,將芫荽撥到一邊,艱難出黃瓜和蔥,一臉的沙里淘金模樣。胖廚戲弄夠了,終于端著他那份配菜姍姍來遲,嘟囔道:“打小就挑食,難伺候!”

陸九萬端起湯碗,喝了口面湯,好笑道,“你不吃芫荽啊?”

“是啊!”白玉京嘆息,“有臭鱉蟲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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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吃羊,不吃生海鮮,不吃臭豆腐,不吃大蒜,總之,氣味沖的東西他都不。”胖廚一面磕著南瓜子,一面告狀,“您給帶帶,我是伺候不了他。”

白玉京轉頭怒瞪他,示意他趕滾蛋。

陸九萬夾著面條,一臉的一言難盡,頓了頓,甚誠懇地要求:“我也不吃生海鮮和臭豆腐。但是我吃羊,咱晚上吃蔥行不?”

白玉京出了牙疼表

陸九萬哈哈大笑,安他:“逗你玩的,我在外頭吃,不熏你。”

白玉京松了口氣,別別扭扭地道:“那個,孜然羊我還是能聞的。”

就這麼會兒功夫,白公爺想法已經發散到了以后一個屋檐下生活,該怎麼包容對方的好了。他心說護國公府足夠大,兩個人完全可以分開吃,這樣自己不會被羊膻味熏到,陸九萬又能吃到自己想吃的。可是這樣會不會影響雙方……等等,自己為啥要想這個!

如今兩人住在一起是權宜之計!

白玉京滿臉遭雷劈的恍惚,食不知味地嚼了半天,猛不丁問:“你介意跟夫君各吃各的麼?”

話音落下,白玉京想掐死自己。

陸九萬莫名其妙他一眼,想了想,實話實說:“偶爾一兩次不介意。畢竟白澤衛差事忙,不回家吃飯是常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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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京快過腦子,一句話遛了出來:“沒關系,我可以給你送飯。”

陸九萬筷子停住了,兩人面面相覷半晌,白玉京把自己個球,恨不得卷吧卷吧塞進碗里,拿面將自己遮上。

拐角,胖廚悄悄扼腕嘆息,多好的機會,多好的一句話,怎麼偏生攤上了個慫主人。

一直到飯后,白玉京都保持著食不言的優良傳統,靜默得就差頭頂長草了。

陸九萬看不過眼,屈指敲了敲石桌,問他:“讓你查的線索呢?”

“啊?哦!我去拿。”白玉京仿佛找到了息契機,以堪稱落荒而逃的架勢沖回了房間。

庭院徹底安靜下來,唯有微風吹拂葡萄架的沙沙聲。陸九萬撐住額頭,覺得白公爺膽子不是一般的,調戲姑娘都調戲到白澤衛頭上來了。

白玉京進屋后先是輕輕扇了自己一掌,而后捧起涼水洗把臉,方慢慢冷靜下來,小聲喃喃:“白玉京啊白玉京,你自個兒麻煩一大堆,有什麼底氣追人家。追來作甚,指人家幫你解決麻煩麼?太自私了。”

他垂目著自己無一老繭的手,苦笑了下,標準的手無縛之力,太無能了。

白玉京收拾好了記錄,近乎平靜地坐回石桌旁,一本正經敘述:“庫原本是戶部和宦共同管理的。戶部直接負責人是正五品大使一人,從五品副使二人。宦那邊人手就多了,除掌印太監外,還有近侍、僉書十余員,掌司、寫字數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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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多?”

“對,所以我覺得戶部就應個景,真正出問題的,大概還是宦那邊。”白玉京將資料攤開,給看,“宦這邊,大部分手腳不干凈,或多或都貪了些東西,且他們對理庫藏頗有心得,一代代都總結出了完整的經驗。”

陸九萬瀏覽了遍,發現這批宦簡直是貪得無厭,金銀珠寶、古玩字畫,就沒有他們不敢的。

“我懷疑這個人。”白玉京指著一個名字解釋,“掌司馬順,他最貪了,權力也大,平常頤指氣使,連戶部的大使馮仙平都得退避三舍。”

陸九萬低頭看馬順的履歷,窮苦人家出,原先給王浩恩跑,擅長記賬。王浩恩掌司禮監后,犬升天,一批舊人都跟著喝到了湯水。

“擅長記賬?”陸九萬點了點這條,歪頭看他,“會做假賬?”

“對。”白玉京點點頭,“藝高人膽大,搬空庫,賬目都能平好。”

“王浩恩敢用他?”陸九萬出了牙疼神,真心覺得死太監沒點識人之明。

“人家會哭哇!”白玉京無奈,“前兩年因為盜賣黃玉如意,讓人給告發了,王浩恩給了下去,將他罰去刷恭桶。不知怎的,這人又討好了王浩恩,今年又回來了。”

陸九萬點點頭,評價:“記吃不記打。”然后又指著馮仙平問,“他呢,資料怎麼那麼?”

“他,書香門第出,按部就班科舉、做,沒什麼出奇的。”白玉京強調,“他家只有一妻一子,日子過得去,本不慕名利,樸素的。”

“樸素?”陸九萬笑了下,不予置評,繼續看兩名副使的履歷。

兩名副使一名梁慶北,一名任延熹。前者是農家子弟通過科舉上來的,平常不吭不哈像個人;后者是勛貴子弟勉強考了個三甲同進士,一路靠著八面玲瓏和家族蔭庇,進了庫清閑度日。

怎麼說呢,戶部這三位都不像是有志氣的。

陸九萬沉了下,要求:“公爺,您給安排下,我見見這四人。”

白玉京沒得到認可,低頭著自己費力拉搜羅來的資料,怏怏不樂地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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