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萩把燭臺放在暗房唯一的一張石桌上，熠熠的燭把對面端坐的男人照亮。

司承允把披散的頭發輕輕朝后甩了甩，出和司炎修八分相似的面容，道：“你找老夫何事？若老夫沒記錯，你應該不再是我司家的人了吧？”

凌子萩沒有因為對面人的話生氣，反而淡淡一笑道：“看來什麼都瞞不過司大人啊。”

“哼。”司承允冷哼一聲，“子昂是老夫瞧著長大的，就算他混到大理寺卿的職位，在老夫心中也不過是黃口小兒，他想什麼，做什麼，老夫一猜便知。”

“司大人明睿，那麼子萩想問的是，司大人如今住在這里是不是也是您意料之中的事？”凌子萩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再加上之前和司承允有過兩次鋒，這個男人更適合直言不諱。

果然，的話一落，對面將將還面平穩的男子突然眸一厲，道：“你一個婦人家，懂什麼？若是沒什麼事兒，你就趕離開吧，我司家不欠你什麼，從今以后也別來煩老夫。”

說罷，司承允冷冷起，走到天窗前，閉眼繼續曬太。

凌子萩端坐在石桌旁，沒有因為司承允的話而有毫的退。

眸掃過桌上空著的碗碟，把沒機會送給司炎修的熱乎栗子全數倒在里面，頓時一撲鼻的栗子香氣充斥在整個牢房。

司承允意識到后凌子萩的作，不住好奇查看。

“我和司大人相的不多，所以在子萩心中您就是個...”凌子萩笑了下，道：“老頑固，老執拗一般的存在，甚至在去年嫁司家的時候，還覺得你是個不好相的人呢，如今經歷了這麼多，司家發生了好多的事，返回頭想想，司大人其實是個未雨綢繆的謀士。”

司承允沒吭聲，就這樣定定著。

“我是一介流，但是不代表我什麼都不知道，子昂一直跟我說，他之所以打小跟著祁大人邊一方面是欣賞祁大人的能力，另一方面他是想進大理寺尋找他母親的下落，盡管...”凌子萩頓了一下：

“盡管他母親到現在杳無音訊，司家也面臨滅頂之災。”

凌子萩深吸一口氣，著藏在影下的中年男子，扯了扯角，繼續道：“而在此之前，司大人應該知道祁大人在子昂心中是個怎樣的存在，亦師亦父，誰知不過短短一年，這所謂的父親形象在他的心中徹底崩塌。

子昂在沒被抓進刑部之前，我一直都覺得案子一步步推進，我們就要找到真相了，直到方才，我突然領悟，或許司家的隕滅不過是別人的另一步棋，可是這步棋到底是敵人的，還是某人為敵人設下的陷阱，誰知道呢？司大人覺得呢？”

說完，抬眼著司承允，此刻他低著頭，披散的頭發遮住他半張臉，讓人看不清思緒。

“大人說，司家沒欠我什麼。”凌子萩嗔笑一聲，指尖慢慢向小腹，道：“或許三日之前確實司家不欠我什麼，可是如今司家欠我的很多呢，就比如這里的小東西不能沒有父親啊，甚至也不能沒有爺爺，不是嗎？”

凌子萩的話音剛落，對面一直僵直的司承允再也繃不住了。

他踉蹌地上前幾步，雙手撐著石桌，死死盯著的肚子：“你...”

“是啊，我有孕了，今個在早市這孩子和子昂一個口味呢，都喜歡栗子，我想司大人應該也喜歡吧？”凌子萩說著，把面前的栗子朝司承允面前推了推。

“呵呵。”突然司承允輕笑一聲，鷙般的眸子漾起幾分旁人見不到的寵溺和憐：“老夫終于知道子昂為何歡喜你，凌子萩你很特別，知道怎麼攻陷人的心房啊。”

司承允說著，再次坐到的對面道：“子昂母親的失蹤確實是為夫的失誤，這麼多年，為夫也是倍煎熬，你能明白嗎，一個男人失去摯的痛苦？”

凌子萩抿，或許以前只是聽患者訴說，聽旁人講述，如今眼睜睜看著司炎修苦都心痛萬分，又豈能不明白一個人失去摯是什麼覺。

點點頭沒有打斷司承允話的意思。

“老夫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事或許就是和尹玥扯上關系，的確，當年的尹玥對老夫是有的，老夫心里清楚，可是老夫更明白，老夫此生唯一想娶的唯有姜淮濃一人。”司承允瞇雙眼，眼底的溫盡顯，就像是...司炎修看時候的眼神那般。

“那到底去了哪里？”凌子萩問道。

以為會從司承允口中得到答案，誰知司承允面悲傷地搖搖頭道：“消失了，都怪老夫。”

“子昂曾經跟我說過，十里香曾經著過一次火...”

“是，那時候子昂才是五歲的年紀，阿濃我司家唯一的主母，那時我已經是藺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司馬了，尹玥也是在幾年前進宮為了圣人的妃子，按道理就算再如何對我有意，我們都是不可能的...可是...”

司承允說道這，眼底盡數都是悔恨，他深吸一口氣，緩和住因為回憶往事而略顯激的緒，繼續說道：

“可是，在阿濃消失的前幾天，我收到尹玥的一封信，大概容是圣人有了新寵，有些擔心自個的地位不保。”

“新寵？”凌子萩揚眉。

“寒誠殿的主子。”司承允提醒。

凌子萩恍然，原來那個時候楊庭宇就了圣人的眼，不過那段時間圣人還年輕，應該還會顧及在百姓心中的威，不敢大張旗鼓罷了。

“其實圣人新寵不管是男，是，都無所謂，可是圣人膝下只有兩個皇子，一個在臨峪關，一個在膝下，老夫怕圣人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影響藺國的未來，這才去見了尹玥...誰知...”說到這，司承允哽咽住了，似乎不太想往下說。

“誰知，你私見尹玥的事被子昂的母親知道了，是嗎？”凌子萩接下話。

司承允閉眼，慚愧地點頭。

“之后收到一份信箋，去了十里香就再也沒出來，對嗎？”凌子萩又問。

司承允再次點頭，那雙泛黃的眸子已經積滿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