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所有士兵在那堆廢墟下站了好久好久，即使清理好了，我依然能聞到那燒焦的味道。

即使被大雨沖涮干凈，但那里有永遠留有痕跡，留在我們心中，為一種永遠不會消磨的痛。

但轉離開的時候，我看到了無數紅腫的眸子，也許在戰場死去三萬人沒有人哭泣。

但現在已經回到了家門口，已經可以聞到家里的飯菜香的時候，突然燒死了三萬人，并且是眼睜睜地燒死了三萬人，突然得讓所有人不能承。

夕西下，晚霞滿天的時候，我們回到了皇城，但沒有一個人臉上有笑容，也沒有人再歡呼，大軍一片死寂。

皇上與眾大臣準備晚上舉行慶功宴，也因為那場突然的大火而取消，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慶功？

多大的喜事，也被這三萬人的死，籠上濃煙黑霧。

但當晚皇上卻宮人宣我們進宮見駕。

“我能不能不去？”我問楚冰。

“為什麼？”

他的聲音低沉，沒有任何表，但現在我也能到他心的痛苦，即使他在眾人面前恢復如常，但他在我面前依然無可遁形。

“皇上他認得我，他曾來過你們家，我們有一起狩獵，我怕——”

我說出了我的擔憂，但我沒想到楚冰卻不當一回事。

“認識就認識，沒說不準人上戰場。”

“但我們是叔嫂，我們同一個營帳，終是不好，要不你找一個人替代我去，他又沒有上過戰場，不知道哪個是左先鋒，你說這樣行不？”

“不行，本來就是明正大的，你這一換，反倒顯得心里有鬼，并且換人也是犯了欺君之罪，你怕什麼？叔嫂同營又如何？又沒有做什麼不軌的事？”

說完就大踏步往宮里走去，再也不看我一眼，而我只得無奈地跟上，他現在的緒已經穩定了很多，但我知道那一場火一定伴隨他一生一世，想起一次，痛心一次。

我心里有點忐忑，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銀奕，但這次份不一樣，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見我.

我也只是一個小小先鋒，莫非是我在陣前表現勇猛，皇上特意嘉獎我？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皇上在花園接待我們，我低著頭跟楚冰進去，看見楚冰跪，我就跟著跪，看見他怎麼說我就怎麼說？像一個木偶一樣。

“兩位卿家請平，這位就左先鋒？似乎我們見過。”

我都還沒有抬頭，他居然就說見過我，莫非我真的那麼扎眼？

“是的，上次我有跟隨楚將軍護送皇上去濯國會見濯王，所以皇上可能有印象。”我戰戰兢兢地說著，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穩。

“哦，我記得了，上次朕還問楚冰，軍中怎麼有這麼矮小的士兵，我記得楚冰當時說你輕功了得，擅長用暗，想不到楚冰沒有騙我，不但輕功了得，還如此勇猛。”

“謝皇上夸獎。”

雖然他的聲音很溫和，還帶著笑意，但我卻張得手心出汗了，原來不做賊也有心虛的時候。

“左先鋒，不用那麼拘謹，朕又不會吃人，抬頭說話。”

他的聲音溫和，讓人有如沐春風的覺，他不兇的時候倒不錯的，但皇上有哪個是不兇的？

“是——”我無奈地將頭抬起來，這個時候我知道已經避無可避，希他那天的眼睛都盯著楚樂，他的心都系在楚樂的上，所以本認不出我，希那麼久了，他已經忘記我長什麼樣子了。

但當兩人的目相的時候，他愣了一下，然后就上上下下地將我打量起來，打量得我全發麻。

“怎麼是你？”

聽到他的話，我立刻心死，心中所存著的一僥幸，全部煙消云散了.

他的眼睛怎麼那麼厲害？居然這樣也將我認出來，難道我也是額頭鑿著字嗎？

“皇上你怎麼認出我了？”

被他認出了，我反倒輕松了很我，反正也這樣了，我無須偽裝了，亦無須張了。

“你的臉涂黑了，你的眉畫畫濃了，聲音也變了，像一個男人，但你有一樣東西沒變，那就是你眼睛，所以我能一下子認出來，想不到你也為朕上戰場了？”

他的笑意更深更濃，那眸子深邃得看不到底，那臉一樣如往昔那樣俊朗，今晚一襲明黃的袍子，讓他看起來顯得更有王者的風范，看著他總能讓人失神。

“我們楚家一門忠烈，愿意為國家肝腦涂地在所不惜。”

我很認真地說著，這句話突然浮在腦海里，我就說了，他聽完朗聲大笑，似乎有發現了什麼好笑的東西一樣。

“左先鋒，不用那麼嚴肅，請坐。”

他的臉帶著抑制不住的笑，心顯得非常好，這讓我心也放松下來。

“你一個子能上陣殺敵，真是勇氣可嘉，但畢竟子在軍中多有不便，那里都是男兒的地方，你在戰場，楚冰是不是特別照顧，要給左先鋒單獨營帳？”他似乎對這個很有興趣，我發現他的好奇心也很重。

“左先鋒與楚冰同一個營帳。”

楚冰坦然地回答，似乎說得是一件普通不過的事，我為他那麼直接愣了一下。

“哦？原來這樣？”

皇上那個哦字尾音特別長，似乎別有一番深意，然后抬眸地看著我，眼里帶著考究，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什麼來。但也沒有再說什麼？我被他看得臉發燒，似乎真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楚冰你這次可給我立了大功，我只要求你將侵的軍隊趕出我們銀魄的大門，我想不到你不但收復了三城，還給我滅了夷國，讓我們銀魄的國土拓展了一大步，楚冰你說我該怎麼獎賞你好呢？”

“臣不敢居功，在勒山三萬將士被活活燒死，是臣的疏忽，請皇上責罰。”楚冰雙膝跪地，臉灰暗。

“三萬士兵在家門口被人燒死，朕也實在到憤怒，果真是濯國人所為？”銀奕一手拍在石桌上，石桌立刻出現了一條裂痕，可見他已經怒不可遏，這銀奕的武功也真不賴，那力可以說渾厚無比。

“這件事的確是濯國所為。”

楚冰斬釘截鐵地說，似乎如自己親眼目睹了一樣。

“楚冰，雖然你說是濯國所為，但朕還是有所懷疑，濯傲這樣做，無疑破壞了兩國關系，這對他又有何好？”

“難道他濯傲想滅了我銀魄？他新皇登基，正是穩定局面的時候，朕估計他不會那麼愚蠢。”

“我與濯傲雖見了一面，他似乎不是那種囂張得不顧大局的人，興許這當中有誤會，也許是別有用心的人，想挑起兩國的爭端，楚冰你給我好好查查，不要太早下了定論，免得影響兩國的關系。”

他不急不緩地說，看來這個銀奕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人，不會那麼容易被挑撥。

“關于這件事，楚冰經過多方查證，但結果顯示燒我軍營的是濯國無疑。”

“哦，那楚冰你就說來聽聽。”

銀奕斟了一杯酒喝了起來，作依然是高雅無比，但雙眼卻出睿智的芒，他不張揚，但卻一點不容易被糊弄。

“這還是得從左先鋒說起，我們大軍行進到翼國與我國界的時候，左先鋒聽說翼國有一座菩薩山，山上有一棵已經有了幾百年的許愿樹，每個人都能許一個愿，很靈驗，因為我哥到現在的病還沒有痊愈，所以左先鋒想去許了一個愿，所以我也準了。”

“但沒有想到這一去翼國，左先鋒竟然發現一個不為人知的，原來我軍十八營的領軍鄧超也在翼國。”

“鄧超他主要求留下來駐守夷國，我答應了，但沒想到左先鋒當晚卻發現他竟然與曾經的風國將軍郭郁見面，并且還在一間比較偏僻的小酒館，形跡可疑。”

“左先鋒心中疑，所以跟蹤著他們去了一間客棧，沒想到竟然遇見了濯國的皇上濯傲還有翼王。”

“原來我軍的鄧超竟然是翼國安排在我軍中的一個細，現在留在前夷國的領地就是方便翼國慢慢蠶食我國，時機后與濯國聯手攻打我國，然后進行瓜分。”

“風、霍兩國那麼快滅亡，是因為濯國在暗中支持，要不以翼國一國之力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吞了兩國，這一點估計楚冰不說，皇上也能明白。”

我看到了皇上微微點了點頭，眸閃爍，似乎在思量著楚冰這話的可信程度。

“現在他們兩國聯手不可小覷，更重要的是，濯傲的皇后就是貍國的公主，這個濯國與貍國也有著千萬縷的關系，如果他們三國聯手我們銀魄就危險了。”“濯傲現在正在虎視眈眈，覬覦著我國，只等待機會就會一舉吞了我國，這點臣深信不疑。”

我不得不佩服楚冰了，原來這男人說起謊來也可以眼都不眨一下的，看來真是我的道行不夠了，這亦真亦假的話說的銀奕臉凝重，喝酒的手也微微放緩了一下。

“這倒是一個問題，如果三國聯手，我們銀魄就顯得孤立了，并且它們剛好從三個方向將我們銀魄包抄了。”

“因為左先鋒不小心被他們發現，所以被他們一路追殺，但逃回軍營的時候，也已經全是，昏迷過去了。”

“那我們的左先鋒可真是不簡單，被這兩個豺狼般的人發現了居然還能活著回來，看來真是洪福齊天，我們今晚得好好喝幾杯才行。”

我想不到銀奕心思真的如此細，當日如果沒有濯傲相救，我就一定到閻王爺那里報道了，本就沒有可能逃回軍中。

“那天說真的很是驚險，幸運的是卑職最擅長暗和輕功，逃跑這可是我的強項，我給他們撒了一點末，弄傷了他們的眼睛，然后躍上馬兒逃跑了。”

“剛好搶的馬兒是難得一見的千里馬，奔跑如飛，尋常馬匹本就追不上來，可惜在打斗的時候已經了重傷，回到營中已經昏迷不醒。”

“原來是這樣，好在現在左先鋒沒事，要不我都不知道怎麼向楚老爺和你哥哥代，的傷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吧？”

他低聲的詢問我，眼里帶關關心，這個時候，我覺得他很容易接近，很親切，沒有那般威嚴。

“我經常傷，所以習慣了，沒有什麼大礙。”我笑著答他。

“這樣就好，楚冰你接著說。”他接著看向楚冰，還是急著想知道放火這件事的前因后果。

“是——”

“在左先鋒昏迷未醒期間，濯國、翼國不斷派人來刺殺左先鋒，放火燒營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只是每一次都發現得早，沒有釀大禍。”

“為了不讓左先鋒說出他們的謀，他們甚至在我們的營帳放毒煙，這一路走來，危險重重，但好在都是有驚無險。”

后來左先鋒醒來，我以為他們見事敗了，就不會再跟上來，并且這時大軍已經回到了勒山，第二天就回朝，所以疏忽大意了。

想不到他們一不做二不休，竟然再次放火燒營，結果造了這麼多兄弟的慘死，楚冰心里難，求皇上懲罰，讓我心安。

他再次跪了下來，他的話半真半假，但他心中的痛與愧疚是真的。

“楚冰這事不怪你，這次你帶領他們打了勝仗，傷亡極，如果你不是一位出的將領，指揮得當，吃了敗仗，死的人何止三萬，那可就是十萬、幾十萬了。”

“你要想到自己的過，下次不再犯錯，還要想到自己的功，無論怎麼說十年征戰的功遠比這次的過大，所以不必在自責。”

”濯國那邊我會留意，這國家的結盟現在看來只是一句空言了，但想吞了我銀魄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最后一句話已經帶著滿腔的怒火。

“左先鋒，你不但陣前斬殺了對方兩大驍將，就算是找許愿樹，也能聽到如此重要的軍，真是我銀魄的福將。”

“就不知道那棵許愿樹是否靈驗，如果下次看到楚歌變得如楚冰一樣聰明，我也去許一個愿，朕也有心愿沒有實現。”

他笑，滿腔的怒火消失不見，換為春風般的溫暖，他笑起來很好看，這個時候的我一點都不怕他了。

“什麼許愿樹，都是騙人的，我兜兜轉轉找了一整天，不要說一棵樹，就連一塊樹葉都找不到，被人騙了。”

我有點生氣地說，想起那天晃了一整天，我就心中來氣。

“哦？還有人敢騙左先鋒？”

“嗯，是的，被騙了。”我喪氣地說。

“那朕下次派人去找找，如果真有，帶著你一起去可好？”我竟然覺得他這句話有點像哄孩子一樣，我在他眼里像一個孩子嗎？

“好”我立刻答好，皇上帶我去，可是無尚榮耀。

“皇上逗你玩呢？還真的以為是真的，果然很好騙。”楚冰撇了撇說，然后搖了搖頭，似乎在笑我傻一樣。

“君無戲言，誰說我騙他，我就喜歡這丫頭，自從在楚府見了一面就打心眼喜歡。”

“皇上你——”楚冰的臉發白。

“你慌什麼慌，朕還不至于打有夫之婦的主意，楚冰，你滿腦子想什麼？別把朕想得那麼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