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上——”

拓木往后大喊一聲，他后一名魁梧的男子騎著黑馬沖了出來，他穿銀戰甲，戰甲在下發出耀眼的芒，他手持的大刀也閃過，整個人耀目得不行，他大喝一聲，聲勢駭人地沖到兩軍的中間。

“楚將軍，派卑職去會他一會。”

我朝楚冰發出請求，軍中的人都以為我是因為楚冰的關系，才能撈到一個左先鋒的職務，今天也是我揚名立萬，在大軍面前展現手的好機會了。

“右先鋒魯英聽命，去將野的人頭拿來給我。”楚冰斜斜看了我一眼，但對我的請求卻像充耳不聞一樣。

“是——末將領命——”魯英得了命令后一點都不含糊，拍打著馬背沖了上去，姿矯健，手中的長劍鋒芒畢，而此時楚冰的馬兒有意無意地退了一步，暫時與我并肩。

“你就給我看著，別多事。”

他的聲音不大，但卻充滿著警告，說完馬兒向前一步，已經在我的前面，兩人再次拉開距離。

我拳掌想上陣殺敵，我就不信我的武功比不上這個漢子，我就不信我手中的劍敵不過他的大刀，論江湖經驗，打斗經驗，我也算經過連番追殺。

但現在是戰場，我是先鋒，他是將軍，我不敢造次，乖乖聽命。

我雙眼開始盯住前方的兩個男子。

兩軍將士都顯得很張，雙手握著手中的兵，準備號角聲一響隨時沖過去廝殺。

野二話沒說，對沖過來的魯英大刀一揮，他的刀長且大，舞起來，虎虎生威，大刀劃過，地上的草葉翻轉。

剛剛喧鬧的戰場此時安靜下來，靜得我聽到風吹草低的聲音，靜得我聽見楚冰平穩而淺淺的呼吸聲。

較之野的勇猛，魯英顯得靈活敏捷，他的長劍盡量不與他的大刀相，時而調轉馬頭沖到他的后，試圖近距離接他，爭取最有利的位置。

野大刀的柄長，雖然招招凌厲，刀刀要命，兩人如果靠得太近，優勢就會變劣勢。

大刀重所以耗力氣大，揮出后再轉所費時間就較長，兩人就這樣相持著，野攻，魯英守。

乍看是野得魯英無還手之力，但細看就會明白是魯英在步步為營，他的眸子散發著銳利的芒，如一頭等待機會的獅子。

戰場上的兩個人，暫時誰也奈何不了誰，轉眼間就過了百招。

“如果兩人實力相當，就比誰更冷靜，比誰更能看清對手的弱點。”

楚冰的馬兒往后退了退，再次與我并肩，他的眼睛直視前方一不，但角微微揚起，下堅毅，他似乎在說給我聽，似乎是他自己在自言自語。

就在說話間，突然將士驚呼，野的大刀寒一閃，直接往魯英的脖子抹去。

就當刀子就快到了他脖子的時候，魯英迅速往后一仰，躲過這致命的一刀，然后形一轉，整個人朝野出，手中的長劍又快又狠地刺向他的膛，這幾刀快得如電閃雷鳴。

野慌忙揮刀回來擋，但是已經太遲，長劍穿而過，當魯英大力拔出來的時候，野上的噴涌而出，整個人從馬背上面掉了下去。

“兄弟們——沖哇——將這些野蠻子殺個片甲不留——”

刀尚未出來，魯英豪氣萬丈的聲音已經響徹四野，我軍戰鼓雷，號角激越，旌旗搖晃，似乎已經提前勝利了一般。

“沖哇——”士兵如水沖往敵軍，在那一刻山河變，地山搖。

“駕——”我大喝一聲，也拍馬沖了出去。

“給我小心點——”楚冰給了我一記凌厲的眼，但聲音卻飽含關切。

“嗯，我知道了。”

我沖了出去，回眸給了他一個絢爛的笑容，他深深地看著我，目復雜。

我伴隨著將士們的高呼開始沖鋒陷陣，在艷之下，無數把刀劍揮舞著，發出耀眼的芒。

我一點都不含糊，刀起刀落，只要看到是他們的戰甲，我的長劍立刻揮出去，這個時候人變得麻木，只想往前沖，只想將敵人殺多幾個，只想著這一仗勝利的是我們。

將士們的廝殺聲震天撼地，邊的慘連連，不一會已經了戰甲，連我那小紅馬那鮮艷的鬃，也被鮮澆灌得異樣妖冶。

邊的尸越積越多，我的小紅馬踏著尸而過，戰場的人命是最不值錢，跟死了一只螞蟻一樣不會讓人痛心。

沒有人騎的馬兒，在戰場上顯得驚慌失措，慌逃竄，時不時引頸長嘶，聲音凄厲，馬嘶人，這個戰場了一座人間地獄，但相信幾個月后這里必然遍地是白骨，引來無數野狼吞噬。

鮮不斷地在不同的尸上噴涌而出，我的長劍犀利而狠絕，一一連貫快速，那劍尖上的鮮紅刺眼，在下閃著詭異的芒。

這一戰從中午一直打到傍晚，當天邊最后一抹如紅霞消失之時，停戰的號角聲震天響起，殺戮漸漸停息，馬嘶漸漸安歇。

我立于千軍萬馬之中，環顧四周，那壘起的尸小山坡，那馬下之人死相恐怖的面容，那直膛的長劍，赫然在目。

鮮已經將這片枯黃的草地染紅，遠遠看去就如無邊無際的海，風一吹，海還會翻騰。

剛才沖鋒陷陣的時候不覺得害怕，現在兩軍停下來，開始覺得頭皮發麻，握住長劍的手開始發抖。

我今日究竟殺了多人？有多人慘死在我的劍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一刻，我不殺人，就會被人殺，戰場就是如此殘酷，來不得半點仁慈與心。

“今日天已晚，五天后我們再戰。”

在千軍萬馬當中，拓木那傲然的姿依然是那樣扎眼。

“好，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銀魄的將士都隨時奉陪，誓將侵者殺一個片甲不留。”

楚冰冷冷地說，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隔著千軍萬馬我看見兩人的目相，殺意四起。

“是誰被殺得片甲不留還尚未知呢？五日后我們會再討教，我們走——”

一聲號令，敵國大軍風卷殘云般迅速離去，只那麼一會已經走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地上那堆積如山的尸吹著冷的風，那的腥味隨著冷風一陣又一陣的傳來，帶著死亡的氣息。

我軍也鳴金收兵，退至城，傷兵開始連夜治療，而各營開始在統計人數，匯報死亡人數給楚冰。

我營房，將上滿是的戰甲了下來，就在這時楚冰走了進來。

“有沒有傷？”他沉聲問我。

“我哪能那麼容易傷？那些人豈能傷我分毫，你放心好了。”

“這次僥幸，下次跟在我后，看著就行了。”

說完他就出去各營里巡查，這一役我們傷兵十萬，死亡了五萬，被砍斷手腳不能作戰，迅速轉移回去醫治的有一萬。

傷員得到治療安后，在后方準備飯菜的廚子宣布開飯，眾將雀躍，這一仗明顯我軍占了上風，他們不但損失了一員大將，死傷人數絕對在我們之上。

將士的斗志依然昂揚，飯后篝火點點，有幾個營的人竟然唱起了斗志激昂的軍歌，歌聲獷嘹亮。在軍營中響起，讓人的心重新變得豪邁。

楚冰看著眾將士，臉上綻放著淡淡的笑容，這是一支經百戰的軍隊，這是一支堅韌無比的軍隊。

雖然生死沒有人不在意，但對于他們這種腥風雨中走了那麼多的人來說，已經變得很淡，也許平靜的生活對他們來說已經很遙遠，每次能從戰場上活著走下來，就是他們最大是幸福。

夜深這些人才陸陸續續回營休息，喧鬧的軍營終于安靜下來，山風的呼呼聲顯得更猛烈，這里青山環繞，在黑夜中朦朦朧朧，如一層層堅不可摧的屏障。

我回到營帳，他正在看夷國的地圖，我知道他這一役不僅僅是想夷國知難而退，我記得他曾經說過的話：“不破夷國誓不返。”

“我睡了，你今天勞累一天也早點歇。”

我輕輕地對他說，微微燈火下他劍眉鎖，似乎專注于手中的地圖。

“嗯，第一次上戰場，害怕是正常的，記住有我在。”他頭也沒有回，但說出的話卻讓人心安。

“嗯，我不怕，我又不是沒有見過鮮？我又不是沒有殺過人？我不是初出茅廬的雛鳥，即使是下次，我也不需要跟在你后，我有足夠的能力去殺敵，記住我的武功不比你弱。”

他說我是戰場上的雛鳥，我至今還是耿耿于懷。

“嗯，不是雛鳥，小夜是一只老鳥總行了吧。”

他站了起來，走向燈火，燈火中他的臉有著微微的笑意，火中他的臉明滅不定，但帶著淡淡的紅暈，很溫暖。

當他將燈火吹熄的時候，營帳一片黑暗，但也靜得出奇，每天晚上我們都是這樣聽著彼此的呼吸聲睡，剛開始覺得尷尬，也有不安，但慢慢竟也習慣了。

“蓋好被子，冬天來了。”

他臨睡前叮囑了一聲，就如他過去悄悄給我披上長袍一樣，讓人溫暖，他讓我想起銀狼每晚的細聲叮囑：“丫頭，晚上別踢被子。”

暖意從心一直擴散到上，即使不蓋被子，我的心依然溫暖。

我摟住被子直雙腳舒舒服服地睡覺去。

我以為我不怕，我以為我能安然面對今日戰場上的殺戮與鮮，但我還是被噩夢驚醒。

夢中我一個人站在一條河旁，滾滾的鮮如涌起的浪濤向我席卷而來，等浪濤涌到邊的時候，我才發現上面漂浮著一又一尸，麻麻，布滿整條河，他們浮在水面上，浮腫。

當滾滾洪流就快沖到我邊的時候，那些浮在水面上的尸突然全都爬了起來，他們的臉猙獰恐怖，布滿了鮮。

我見到森森白骨的手朝我來，想將我們一起拉到那滾滾流當中，我嚇得尖銳地大，凄厲而恐怖。

睜開眼睛的時候，對上楚冰的眼睛，微微的燈火已經點燃，他著我的發，輕輕的幫我拭額上的汗。

“小夜別怕——有我——抓不走你的——有我——”

他的聲音如溫暖的火把，驅趕心頭的黑暗，也驅趕了心中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