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看他，他眸子突然變得虛幻，渙散，似乎凝聚不了一神采，他的了。

今夜的他真是特別多話，與平日的他恍若兩人。

“我記得那一天，風很大，吹得樹葉翻飛，寶兒爬到樹上摘果子，我在樹下撿起放在兜里。”

“母后過來了，后跟著幾名宮人，笑著走近我，我開心地沖過去，拿著手中的果子送給母后。”

母后溫地在我耳邊呢喃：“傲兒，爬到樹上，將寶兒推下來。”

我懷中的果子撒了一地，臉煞白，然后逃一樣跑了，但我沒有跑兩步，就被宮人抓了回來。

這個時候寶兒正在樹上跟母后請安，甜甜的聲音真惹人疼，但他不知道死神已經向他降臨。

“傲兒，上去，寶兒不死，死的就是你，你知道他們都是怎麼死的吧？難道傲兒也想變一冰冷的尸，然后腐爛變臭被蟲咬？”

母后的聲音一貫那麼溫，而我卻全抖，我恐懼地看著母后，雙腳開始抖，手也抖。

“傲兒，去——”

“傲兒，你不想死就去！”

“傲兒，你如果不去，下地獄的就是你，那里有很多惡鬼在等著你。”

母后一步步將我到樹下，我跪倒在的下，扯著的擺哀求，我不想寶兒死，我不想將他推下來。

“母后，傲兒想有一個皇弟，傲兒不想孤零零一個人，傲兒不想寶兒變冰冷的尸，母后求你了，放過寶兒，他不會害我的，寶兒對我很好的。”

“母后給你選擇，一是你死，一是他死，如果你不推他下來，我就將你淹死在荷花池。”

母后的臉變得猙獰，每次殺完人都是這種表，我手腳嚇得冰涼冰涼的，連呼吸都停止了。

我害怕荷花池，我害怕池水的渾濁，我害怕被大魚咬著，我害怕冰冷的水底，我害怕水鬼，我不想死。”

“母后猙獰的臉讓我害怕，我見殺了太多太多人了，看到母后冰冷的眸子，我覺得也會殺我的。”

“我一步一步爬上去，寶兒看見我爬上來，高興地拍掌。”

“我麻木地爬上去，一點一點地靠近他，沒有知道我的心底有多恐慌，多掙扎，但最后我還用我這雙罪惡的手將他從樹上推了下來。”

“當我推向他的時候，我的手抖著，竟然用不上力氣，我一點力都沒了，他沒有一下子掉下去。”

“寶兒驚恐地抓住了一塊小樹枝，然后回眸看著我，帶著骨的驚慌”

他“嘩”的一聲大哭了起來，他猛地喊救命，聲音驚恐凄涼。”

但這僻靜的地方似乎本就沒有人來，他朝我求救，他哀求我救他，他不停地喊我皇兄，他一定不明白為什麼疼他的傲哥哥會將他推下去，因為他的眼里是不解？

“傲兒——推下去——”

“推下去——”這罪惡的三個字不停地在我的耳邊回響。

我抖的手了過去，寶兒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他這個眼神是我一生的噩夢，當我聽到“啪”的一聲，我的心似乎被利刺穿一樣。

我不敢看那倒在泊中的尸，我哭著飛快地逃跑了，只是寶兒臨死前那一聲慘如影隨形，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很清楚。

我還記得他那雙驚慌失措的眸子，我還記得他那凄厲的聲，就是我這雙手將他推下去的，就是我讓他變一冰冷的尸，并且七孔流。

“寶兒死后，我大病了一場，病好了我覺得整個皇宮都變得冰冷冷的，我經常躲在自己的寢宮中，因為我有太多地方不敢去了。”

“我無論去到哪個地方，都能聽到孩子的哭聲，我甚至看到大樹我就會想起寶兒，想起他甜甜地我皇兄，想起他凄厲而恐懼的喊聲。”

“他苦苦哀求過我，他朝我出求救的手，但我卻將他推了下去，我將他推了下去——”

濯傲的膛劇烈地起伏著，他的呼吸變得急促，他的上眼蒙上了煙霧，我覺得口被著一塊大石頭，呼吸很困難。

“蓮貴妃在得知寶兒慘死后，瘋了。”

“父皇看也沒看，就將打了冷宮，沒有毫憐惜，我很想去看，但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我只是吩咐人好生照料，直到今日，依然瘋瘋癲癲，這深宮人多，因為痛失子而變瘋的人更多。”

我從來不敢去冷宮，因為那一座地獄，父皇也從來不去冷宮，因為他的人天天換新，一個比一個年輕，一個比一個嫵。”

“母后煞費苦心地幫父皇搜集，父皇時常嘆，能娶到母后這樣的人是他一生最大的福氣，大度而不妒，為整個皇宮著想，為他著想，這樣的人才是當之無愧的母儀天下。

“母后總是端莊地笑著，說能嫁給父皇是一生的福氣，父皇才是主宰這個天下的明君霸主。”

“母后的話如你說自小就做夢嫁給我這樣的男子一樣，一樣的虛假，虛假得讓人發冷。”

聽到他突然提到我，我又猛地一僵。

“父皇一直生活在母后編制的謊言當中，他本不知道他的皇后是一個怎樣的人，他本不知道他究竟娶了個什麼樣的人！”

他冷笑著，但卻讓人覺得異常悲涼。

我低頭朝懷中的他看去，他乖乖地躺在我懷中，雙眼酸楚，但卻逐漸清明，他沒有醉，為什麼要說這些話給我聽？

他明知道我到他邊是另有目的，他就不怕我說出去？

知道太多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只有死人才不會說出去，莫非他已經打定主意殺我？

沒風的夜晚，卻覺遍生寒！

“我沒醉，從來都清醒著，目前也還沒打算要你死，別抖得那麼厲害，讓我躺得不舒服。”

他懶洋洋地說。我有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