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把他拉起來。

“我可以和你一起走。”

晃了晃殷稷的手，慢慢和他十指握，殷稷怔怔看了那雙手幾眼，慢慢笑開。

是啊，這條路，他們一直都是一起走過來的。

回行宮的路很長，因為積了雪也并不好走，不留神就會一跤，可兩人互相攙扶，總能拉住彼此，讓他們在站立不穩的時候能有個依靠，哪怕摔倒，也能再次站起來。

他們走了很久才回到行宮，蔡添喜一直命人備著熱水，自己卻靠在熏籠上熏熏睡，兩人誰都沒有出聲，謝蘊取了條毯子來蓋在他上，本是怕他著涼，卻將人驚醒了。

“奴才該死，竟然睡著了。”

“有玉春跟著呢，公公日后不必再這般辛苦。”

蔡添喜笑了笑，雖說奴才最怕沒用，可那也得分人，這種讓他歇著的話自他這兩位主子口中說出來，便只是恩典和憐惜。

“總是習慣了，每日里不看見皇上和姑娘回來，心里總是不踏實，可往后應該就安寧了。”

他話里帶著欣，謝蘊扶了他一把，吩咐宮人送他回去歇著。

行宮里的雪已經清掃干凈了，可他仍舊走得小心翼翼，唯恐摔一跤便再也爬不起來了。

謝蘊一路目送他走遠，一轉卻瞧見殷稷也正看著外頭。

“他這般年紀，該歇著了。”

謝蘊從他話里聽出了不舍，蔡添喜是從殷稷被認回皇家后就跟著他的人，是除了鐘青鐘白之外，陪在他邊最久的人，即便知道送人出宮是恩典，可終究是不舍的。

“蔡公公子朗著呢，怕是你現在要他走，他都不肯，且先讓他在宮中休息幾年，再替你調教幾個可用的人吧。”

殷稷沒應聲，只抓住了謝蘊的手，一點點收力道。

“皇上，熱水已經備好，可要沐浴？”

玉春在門口問了一聲，兩人今日都飲了酒，雖說沒有醉，卻是一的酒氣。

“備好東西就都下去吧。”

殷稷吩咐一聲，滿腔愁緒都被這一句話給打散了，沐浴……

他轉看著謝蘊，目灼灼，心里想什麼都寫在了臉上。

“唐姑娘說了，你且得養著呢，等等再說。”

殷稷心里哼了一聲，大夫的話要聽，但也不能完全聽，有時候還是得有點自己的想法的，但這話不能明說，他尾似的跟著謝蘊：“我沒想別的，就是這寒冬臘月的，一個人沐浴多都有些冷清，我陪你可好？我給你背……”

他眼前出現了一片雪白的梅林，結不自覺滾了一下，回神的時候就瞧見謝蘊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顯然那點小心思早就被看穿了。

他毫不覺得丟人，只是很失，不死心道：“就算不一起洗，給你個背總行吧？”

吃不著好歹能兩把。

謝蘊毫不理會，板著他的肩膀讓他轉了個，推著他就往外頭去：“好好去沐浴，等我洗完了就來給你上藥。”

殷稷垂死掙扎：“我想用你那個浴桶……”

謝蘊抬手捂住了他的，連說話的權利都不肯再給他。

殷稷被迫一個人到了耳房，雖然泡進了浴桶里，卻是越想越不甘心，他低頭看著自己，這些年因為有心事，沒怎麼好好吃飯，再加上中毒的緣故，的確是消瘦了些，可好歹也是三年刺殺下活過來的，該有的東西還是都有的，謝蘊怎麼就不饞他呢？

他撲騰了一下水，還是不甘心。

索將玉春喊過來吩咐了幾聲，小太監越聽，眼睛睜得越大，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滿臉驚詫地看著他，甚至都忘了尊卑這回事。

“看什麼？還不快去。”

玉春連忙回神，轉小跑著走了，路上卻忍不住回頭看了耳房好幾眼，以往只聽說后妃會用這招，沒想到連皇上都用啊。

他嘆為觀止，可想了想皇上的脾，似乎也完全做得出來這種事，心里的驚訝逐漸消了，他琢磨片刻又讓人往廚房遞了句話，讓今晚值夜的人神著些，這夜里說不定還得伺候呢。

主殿里的宮人迅速忙碌起來，謝蘊一無所覺，今日十分疲憊，索在水里多泡了片刻，等出來的時候主殿那邊的靜早就停了，隨手將得半干的頭發挽起來，取了藥往主殿去，里頭的燈卻滅了，微微一愣，殷稷因為的拒絕生氣了？

愣神間那燈又亮了，玉春也推門走了出來，見謝蘊站在外頭連忙讓開路：“姑姑來了？皇上候著呢，快請。”

看來是沒生氣，謝蘊松了口氣，抬腳要走，卻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行宮里可有餞果子？若是有就取一些來。”

殷稷上的都是瘀傷，知道兄長不會下狠手，但那畢竟是的親兄長，手勁多大還是知道的，待會起傷來難免要疼的。

玉春卻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謝蘊有些茫然，這眼神是什麼意思？

“怎麼了？”

玉春連忙搖頭，他只是覺得皇上今天可能沒心思吃餞果子。

“奴才這就去取。”

他快步走了，謝蘊雖然奇怪他剛才的眼神，卻也沒多想，抬腳就朝殿去了，卻是一推開門就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