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找到了落腳地方,心神松懈下來以后,之前累積的疲累全泛上來了。
蘭宜不想告訴翠翠,翠翠一定會拉去看大夫,余錢不多了,得省著用。
忍一忍罷,應該不是大病,休息休息應該就好了。
不知道沂王府那邊——
蘭宜極快地打住了思緒。
前塵往事,不必再想也不必再提。
走得干凈利落,那些華服首飾,一樣都沒有帶,現在就也不用拖泥帶水,再追憶什麼往昔。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就當又重生了一次吧。
**
京城沂王府。
“好,什、麼、都、沒、帶——”
竇太監跪在堂中地上,聽著頭頂上一字一頓的震怒聲音,幾乎可以用咬牙切齒來形容,他的心肝隨著一下一下地直。
他伏在地上,把閉得牢牢的,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他深知道,這時候無論說什麼,都只會進一步激怒主子,引來皮之苦算輕的。
“本王待有哪里不好?竟這樣對待本王,居然敢——!”
竇太監一不,哪怕沂王的咆哮響徹堂中,他耳朵都快震聾了,也權當自己是塊石頭。
因為他實在也回答不了沂王的問題。
已經是獨寵的恩遇,別的不提,就沂王代理朝政這陣子,多人想著法要往沂王府里塞人,他才到京不到五日,攆走了三撥人,沂王多一眼都沒有看過。
但正牌的沂王妃就是走了,走得毫不猶豫,毫無留。
沂王府的富貴,眼跟前至尊的榮華,沒有一樣能吸引,最要命的是,這里面還包括了沂王本人。
“居然敢——”
沂王用力閉了一下眼,又將這句話重復了一遍。
他這次的聲音輕了很多,也冷了很多。
居然敢,拋下他。
在他滿心思念,一腔繾綣的時候。
他繁忙公務之余,夜深人靜時,還空算著幾時可以讓人將接進京來,而在想什麼呢,想著如何離開他。
并且真的離開了。
只留給他一張紙條,像嘲笑他的一廂愿——的心意,早就說過了,是他不信,是他自以為是,是他自作多!
他連想罵是個騙子都做不到!
從來沒有騙過他,說自己沒有心,就果然沒有心,從頭到尾,是他自己騙自己。
他怎麼會這麼蠢。
沂王高大的形搖晃了一下,竇太監察覺到了,忙手腳并用地爬起來,扶他往椅子里坐下:“王爺,王爺保重,王妃那里,老奴已著人去追查,王妃邊服侍的人,也都捆進京來了,老奴這就看著人去審問,肯定能把王妃的去向審出來——”
“不用了。”
沂王扶著額頭,眼睛赤紅,輕聲道。
要走,就由走好了。
的心不在他這里,這麼久了,沒捂出一溫度,他把的軀殼追回來有什麼用。
竇太監:“啊?”
沂王盯向他,道:“本王說,不用追了。”
他聲音冷得像冰鑒里的冰,寒氣直撲到竇太監面上來,竇太監打了個,忙道:“是,是。”
沂王又閉上眼,煩躁而疲憊地向他揮了下手。
竇太監告了退,躡手躡腳地往外走,退到門邊時,停了下,他腳邊有一個皺的紙團,是先前沂王看過暴怒后扔的,他想撿起來帶走,免得沂王看見了再生氣。
剛矮下子,忽然沂王睜眼:“你怎麼還不出去?”
竇太監忙道:“老奴這就走,這就走。”
他也不敢撿了,倒退著趕出去了。
他走后,沂王盯著那一小團紙看了很久,慢慢站起來,走到跟前,一腳要踩下去——
“什麼?王爺說不用追了?”
“唉,是啊。”
回廊的盡頭,約的對答聲傳過來。
是剛剛出去的竇太監和趕來要回報的孟三。
“那我都問出來了,不用報給王爺了?”
“不用——嗯?你問出來了?怎麼這麼快?那幾個死丫頭不是都說不知道嗎?”
“見素姐和善時們確實不知道,但是鈴子知道啊。”
“鈴子是——哦,跟王妃一塊進府的那個丫頭?”
“對。”
竇太監的聲音很小,不過孟三聲音清朗,不知道收斂音量,清清楚楚地道:“王妃和那個翠翠的丫頭商量去向,正好在窗戶底下玩,都聽見了。”
竇太監懷疑地:“你確定嗎?沒撒謊?”
“竇公公,你也太小看我了,十二歲的小丫頭說話真假我能看不出來嗎?對了,那個小鈴子還適合干我這行的,我嚇唬了一回,問出來好多話,其實王妃娘娘不是什麼都沒帶走,有拿了王爺書房的一把匕首,要不要告訴王爺?”
“……”竇太監沒好氣道,“閉吧你,有什麼好說的,讓王爺再想一回王妃娘娘和他一刀兩斷?”
“咳,竇公公,你小點聲,而且,這是你說的,不是我啊。”
竇太監多靈醒的人,登時聽出他話音不對,一轉,就對上沂王從正門里探出來的黑了的臉。
竇太監:“……”
沂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掉頭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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