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門外主管放糧的一個外院主事連日勞累,眼下做著好事又臉,氣不過,當著百姓隊伍說了兩句氣話,結果原本忍耐的百姓也忍不住了,跟他吵起來,眼看要出子,門房飛跑進去報了竇太監。
沂王這半個月一直在城樓上,既觀察城外局勢,他的存在也給守軍信心,晚上都不怎麼回府,王府里外一直是竇太監忙碌,他一聽這事,頭又疼又大:“怎麼回事——還嫌不夠,還添!”
報信的門房也委屈:“不怪張主事,那些來領糧的個個拉著臉,倒像我們欠了他們錢一樣。”
王府奴仆平日再規矩約束,出門在外都人尊重討好,什麼時候挨過這份氣。
竇太監皺眉,那換個人去放糧,也不見得就能太太平平,可糧又不能不放,沂王府平日青州百姓供養,這個要時候不饋還,沂王回來不會聽那些解釋,只會覺得他們辦差不力。
竇太監左思右想:“你等一等,咱家去稟報王妃娘娘。”
蘭宜在院,聽了沒多考慮:“那我去吧。”
竇太監嚇一跳:“娘娘千金之軀——”
他其實都沒指蘭宜出什麼主意,只是這等事又不值得報去城樓上驚沂王,他只好先報來院試試。
“我多帶幾個人,沒事。”
蘭宜已起,讓見素拿來斗篷披上,之后帷帽也沒拿,就向外走去。
竇太監慌里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識先奔到頭里去安排仆從。
簇擁蘭宜的隊伍漸漸壯大,一行十來人剛行到府門前時,就聽見外面傳來的爭吵聲。
“要不是你們,反賊也不會來青州。”
“就是,我們也不用遭這個罪——”
“反賊又不是我們王爺養出來的!再說,王爺現在還在城樓上,你們有良心沒有!”
蘭宜沒再聽下去,籠了下斗篷,徑直踏出朱門去。
竇太監連忙走到側邊替開路,尖利喝道:“都別吵了,王妃娘娘駕到——!”
這一聲十分有效,王府這邊的人頓時閉了,百姓之中也出現了片刻的怔愣。
蘭宜往前行了幾步,站到堆疊的糧袋旁邊。
心平氣和地轉頭,向張主事道:“你去歇會吧,我在這里放糧。”
“哦,不——”張主事手足無措,結結,片刻后才說出整句來,“娘娘,這樣的活怎麼能勞累您,還是我來吧,這些人無禮得很,別沖撞了您——”
蘭宜道:“沒關系。”
恰恰既不在乎別人無禮,也無所謂誰沖撞。
這些百姓找錯了憎惡的對象,他們無辜,可限于見識有時也無知,這不能全怪他們,如只是一個普通百姓,又如何克制得住遷怒呢——哪怕知道城外匪的話信不得,也會放任自己找到一個緒的出口。
解釋是解釋不清的,唯有民退去,百姓們恢復正常生活,才會真正冷靜下來,在此之前,說再多不如做件實事。
“是不是到你了?”問排在隊伍最前列的一個年。
那年著白玉般的臉龐,聽的語聲淡淡,不過幾步之遙,像從云端下來,不由紅頭脹臉,磕道:“是、是。”
“你家幾口人?應該領多?”
年暈乎乎地答了,領糧走時,他的步子像踩在云朵里。
有了這個開頭,后面的發放順利起來,竇太監守在旁邊,寸步不敢離,百姓們則漸漸又私語起來,有人略大聲說了一句:“這個王妃是不是二嫁——”
竇太監臉一變,蘭宜從人群里找到那個嗓門洪亮的大嬸,向點頭:“我是啊。”
“……”大嬸頭一,臉一紅,躲回了人群里。
作者有話說:
卡得我緒從崩潰到漸漸穩定,就寫嘛,沒到十二點就是寫,寫出來就沒斷更,耶。
第73章
蘭宜接連在外看著下仆放了五天的糧食。
竇太監不放心, 勸不蘭宜,后來還是使人稟報給了沂王。
沂王從城樓上下來, 匆匆趕回王府, 隔著段距離觀了一陣,沒有說話,也沒近前。
蘭宜本來不知他回來, 排隊的百姓們發現了, 有一個帶頭跪了,邊的人遲遲疑疑地跟著下跪,漸漸一大片跪倒下去。
沂王的影在人群后顯現出來。
從城門到王府不過半個時辰路程,他竟有風塵仆仆之,是連日勞累、盥洗都潦草的緣故。
蘭宜立在人群的最前,這時才看見了他, 一怔。
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 沂王向搖搖頭,微笑了下, 轉又離去了。
晚間時,他才再度趕回來。
夜深了,蘭宜已經上床安寢, 侍點了燈, 從朦朧里醒來, 覺得刺眼,下意識舉手去遮。
素的中袖子輕易地落下去,出的一截手臂凝脂般白凈纖細。
沂王坐到床邊, 替擋住:“累了?你睡吧。”
蘭宜不甚清醒:“你呢?”
“本王歇息一會, 再回去。”
蘭宜了眼睛, 找回神智, “外面況怎麼樣了?竇太監說,府里的糧食還能撐半個月左右,到時候援兵還不來,就要想別的辦法了。”
沂王笑了一下:“明后天就到。”
“是嗎?”蘭宜這下子困意全消,要坐起來,“是哪里的援兵?朝廷派來的還是附近州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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