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周圍驚呆的宮人們上前攔阻,皇孫已沖了上去,挨打的皇次孫回過神后,放下捂住眼睛的手,也嗷嗷著沖向小王爺要報仇,離得最近的皇長孫倒是想攔,可三個孩子頃刻間滾做了一團,他畢竟也才十三歲,常年長在宮里,被規矩禮儀喂著,哪經過這等場面,揮舞著手竟不知該從何下手。
等宮人們在太子妃的喝令下終于將人拉開時,三個皇孫上已各有各的彩。
皇次孫左邊眼眶烏青了一圈,皇孫兩邊臉龐都被擰得紅通通的,至于小王爺,他額上多出一道抓痕。
傷都不重,但全在臉上,想遮掩都遮掩不過去。
太子妃一一看過,臉都要發青:“你們——怎麼這樣不懂事!”
有宮人上前道:“太子妃娘娘明鑒,小爺們在宮里向來謹守規矩,從來沒出過這樣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小王爺的錯。
太子妃皺眉看了小王爺一眼,確實也是他先的手。
張太監此時走了過來,站在殿門邊問道:“皇上著老奴來問問,這里怎麼了——”
他啞然,因已看見皇孫們的況。
“是他先手打我!”皇次孫用力指向小王爺。
張太監微微躬,看向殿的兩個大人,太子妃和蘭宜。
太子妃肅然點頭。
皇次孫出勝利眼神。
小王爺眼睛瞪得大大的,倔強抿。
張太監下意識看向皇次孫——他青了一只眼眶,因疼痛還有點齜牙咧,本來模樣扭曲去了三四分。
張太監心里松了口氣。
如有可能,他極想現在就把侄兒拎到面前來痛揍一頓——說那什麼七八糟的話,害得他也魔怔了似的。
為掩飾也為謹慎,張太監又看向蘭宜:“沂王妃娘娘您說——?”
蘭宜道:“是他們出言不遜在先,以多欺在后。”
小王爺怔了一下,忍不住仰頭看,只不等旁人發現,他又飛快別過臉去。
張太監見多識廣,料著“以多欺”這一條必是真的——兩邊的人數在這擺著呢,想假也假不了。
他笑呵呵地去看皇次孫,皇次孫漸漸有點撐不住,低下頭去。
張太監便知道前一點也是真的,他不多說什麼,行了禮,轉回去正殿。
皇孫們都忐忑起來,太子妃的臉也不好看,大節前出了這檔事,雖說是小孩子鬧口角,到底里頭關系微妙,也不知皇帝會如何置。
這下連皇孫們也不說話了,殿里安靜得針落可聞,但等了一刻,聽得那邊有宮人急促的腳步聲來往,卻遲遲沒等到皇帝他們過去教訓。
太子妃的宮人出去了一趟,回來輕聲稟報:“似乎有加急奏報送進來……”
皇孫們紛紛松了口氣。
他們更諳宮里的生存之道,既有國事,那大人多半就顧不上他們了,可以逃過一次懲罰。
三人重新說起小話來,這次他們不帶小王爺,小王爺也不肯再跟他們摻和了。
干坐的時十分漫長,又過去了近一個時辰,茶水都換過了幾道,沂王的影終于出現在殿外。
他終于結束覲見,來接蘭宜和小王爺回府。
一路上,他的臉一直凝重,對小王爺額上的抓痕未有只字過問。
蘭宜有點奇怪,因為他之前也看見了太子家的兩個皇孫,皇次孫的傷勢尤其顯眼,便是他有心結,也該問一聲事經過才對。
“來的加急奏報很要嗎?”蘭宜問他,只能想到這個緣故。
沂王緩緩點頭:“京畿有流民作,投靠者眾多,一個月達萬余人,舉了反旗。”
蘭宜震驚地看向他。
不知道這是不是所知道的那次民變,如果是的話,提前了?
怪不得皇帝不再理會皇孫們了,與皇孫們那點小打小鬧比,這才是搖社稷的大事。
想及剛才所見宮的金碧輝映,再想到落霞莊時所見周圍普通百姓的苦,忽然覺得,也不是那麼意外了。
第71章
蘭宜從沂王口中得知, 這次民變起于京畿地區的霸州。
一聽這個地點,就知道是前世那次沒錯了。
的心沉重起來, 這與之前的昌平民包圍太子不同, 那次所謂的“民”其實仍是百姓,因連日的氣憤而臨時起意,整混無序, 膽氣也不足, 先為沂王兼施地震懾住,之后因沂王遇刺,更嚇得一哄而散,不攻自破了。
但據見楊文煦案上公文,霸州是嘯聚山林的匪盜與失地的流民連一氣,醞釀多時, 慢慢壯大, 有首領,有軍師, 是真真正正的造反,當地府派兵鎮,沒鎮下去, 反而讓這憤怒的火焰點燃周邊多地, 不停有新的匪首冒出來, 登高一呼,便能聚起上千民,甚至一度蔓延至的家鄉青州。
直到重生前, 這已持續三年之久, 為朝廷的肘腋之患。
蘭宜對小王爺治下百姓日子不怎麼好的想, 就是由此而來。
不過, 現在見得多了,廣了,開始覺得,那也許不全是新朝的責任。
風起于青萍之末,禍患的種子,早在這時就生發芽了。
從昌平皇莊可管中窺豹,皇家占地如此肆意,底下的員們又如何會收斂,上行下效,京畿又多達貴人,百姓更加飽盤剝,起此實是理之中。皇城盛世之外,是無盡無聲的小民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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