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宜看出來他是本沒心思管那些, 他專注在等竇太監的消息。

竇太監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他還帶了彭氏的兒子平安。

蘭宜之前在王府見過這個孩子一回，天真聰慧, 雖是奴仆之子，頗秀，這時挨在竇太監邊, 卻有點木呆呆的, 額上多了塊傷疤, 竇太監他行禮，他跪下去不知道起來，還是竇太監將他拉了起來。

“他了點驚嚇。”竇太監解釋。

平安不說話, 他直直地看向桌上擺著的一盤糕點, 肚子咕嚕嚕地, 發出一陣奏鳴。

蘭宜示意見素, 見素便走過去，把他領到一邊去用糕點。

平安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咽吃起來很香。

蘭宜瞧著，覺得問題應該不大，見素怕他噎著，給他遞茶水，他知道接過去喝，喝時也沒有灑出來。

沂王也觀察了一陣，之后，收回目，問竇太監：“怎麼回事？”

“老奴奉王爺命——”

竇太監便說起來，原來一個月前他快速趕回青州，回到沂王府，只見王府外井井有條，沂王留下的人手很堪使用，小王爺被彭氏心照顧著，也沒有什麼不妥，只是留守青州長了，小王爺的心開始低落煩躁，彭氏為此有些張。

竇太監回去的恰是時候，告訴他沂王是因傷才不能回來，小王爺方放開心懷，也很關心沂王傷勢，托竇太監替他帶來些關切話語。

竇太監學了，又將小王爺寫的一封書信呈沂王，再道：“之后，老奴又去府里的各項產業上轉了轉。”

一切也都正常。

沂王在京越久，說明圣眷越好，底下人跟著面有，三四個月不長不短，還沒有誰這點時間就耐不住，想要生起事來。

于是竇太監回到了王府，準備在王府坐鎮一段時日，守著小王爺兼探查張懷行蹤。沒兩天，紅石礦來報，說有個奇怪的人在礦周圍轉悠，穿得像是普通鄉民，但臉和手都白的，吃東西時也挑三揀四，分明是爺模樣，還變著法和礦工搭話，不知到底想做什麼。

竇太監心中一凜，立時便知道那十有八/九就是張懷，沒想到他到了青州不在城里，竟把腦筋到城外礦去了。

“老奴猜想，他可能是王爺打過一回，畏懼王爺威嚴，不敢進城，”竇太監道，“但又要敷衍差事，所以才在城外瞎轉。”

沂王頷首。

城外礦所出產的紅石就是制作紅硯的主材，他許多年前見到一個小道士拿著塊紅石頭玩耍，小道士并不懂事，只是覺得石頭鮮亮，他認出來后，在山中苦尋數月，找到礦地，之后制硯在皇帝跟前過了明路。

這產業明正大，尋的礦工多是附近山下的鄉民，里外都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本來不怕人去查探。

但竇太監的臉地有些凝重。

蘭宜看了眼一旁還在吃糕點的平安，猜到了些許。

彭氏出困來拜謝時，說的丈夫孩子到別當差，要重新學一學規矩，這個別，原來是在礦上。

所謂“當差”，質可能更近于關押。

沂王讓他們分隔兩，礦遠離人煙，他們接不到多生人，同時彭氏在府中必會仔細當差，不敢生異心。

而張懷這一去歪打正著，居然踩著了沂王府的這點痛。

更要命的是，他在王府里見過平安父子，當時是孟三求出面解的圍，找的借口是平安一家三口得罪過。

這個借口在當時把張懷敷衍了過去，但事隔許久，張懷再次見到“人”，哪怕他還信當時的借口，也一定會多些關注。

兩方如果接上了，后果就難說了。

蘭宜還不知這后果是什麼，只是竇太監的表，和一段距離外仍能覺到的沂王散發出的冷意，都告訴應該很嚴重。

“老奴當即帶了人趕往紅石礦，找到了張懷，他果然像礦上主事報的那樣，徘徊在附近，老奴在護衛里遣一個生面孔打扮礦工和他搭話，他很來了神，問礦工的收，每日上工的差事，末了問礦里有沒有藏著鐵之類。”

蘭宜：“……”

不愧是張懷。

是他能問出來的。

腦子有那麼一些，能想到礦易藏，但是不多。

沂王真有造反準備，怎麼會隨便泄給一個形一看就不對的外人。

沂王要是這樣的人，太子只怕高枕無憂，也不用派他出來刺探了。

“護衛自然告訴他沒有，老奴不便驚他，就讓礦上主事以妨礙取礦為名趕了他一次，但隔天，他又來了，說也想當礦工，要進礦做工賺錢娶媳婦。”

礦上的活都很重，張懷一看就不是干這個的，但他作為青壯小伙，一口咬定要吃這份辛苦，主事也不好一味拒絕，請示了竇太監后，只能先把他收下來。

竇太監此時也有點為難，因為他不能讓張懷在青州出事，要滅他的口容易，可后續就會招來張太監，無論張太監起意要報復沂王還是徹底倒向太子，對于沂王都很不利。

好在平安父子不與礦工們在一，是單獨關押——說這句話時，竇太監有所遲疑，往蘭宜的方向了一眼，又請示地看向沂王，見沂王沒有阻止，方繼續說下去。

“老奴便安排人，想避開張懷，趕在他發現之前，將平安和他爹換個地方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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