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王完好的左手攬住就勢半倒到炕上。

蘭宜事都做了，不能不求個明白，便催促地看向他，沂王這次沒賣關子，勾起一縷發，笑道：“本王是想，接下來事事有王妃照顧，十分安心。”

他怕蘭宜聽不明白，詳細舉例道：“寬是不必說了，你做的一般，好在本王不甚挑剔，晚間沐浴，孟源說了，我這傷沾不得水，你要記得；再有，也要勞煩王妃自己……”

他湊到蘭宜耳邊低低地說了句話，蘭宜瞬間面暈紅，恨恨地想把他推翻到地上去，到底力量不濟，看見他的傷口又有點手，只推在他的膛上。

沂王發出低沉笑聲，還怪：“本王想許久了，都是你總不肯，這下你總沒有可推托的了。”

蘭宜恨不得捂住他的——想都不好意思想，他怎麼有臉就這麼說出來。

一刻前還有點聯想，他后來早亡，是不是跟這些不計代價的傷病有關，但現在只覺得：他這一箭真是挨得太輕了！

第64章

乾清宮。

“——先前不是說沒傷著要害嗎？”

回來稟報的王太醫覺到座后皇帝的煩悶, 不由低下了頭：“王爺傷的確實不是要害，但箭傷畢竟不同于普通皮損傷, 那鄉間獵戶所用的箭不大干凈, 最好多休養一陣，不然，引起染就麻煩了。”

“這自然應該。”皇帝便發口諭, “讓沂王在京里好好養傷, 過了年再走也無妨，不必心別事。”

王太醫松了口氣，果然，給貴人看病，十分把握也只說五分才好，這要再出了事, 可跟他沒關系了。

他退下去, 到指揮使，指揮使奉旨辦差不敢馬虎, 也是親自帶人又去尋訪了一圈，老獵戶家的形果如竇太監所說，已經絕了戶, 他便如實稟報起來。

張太監立在一旁, 覷著皇帝臉越來越冷, 最后冷哼了一聲，他也不敢再覷了，屏息低下頭去。

算起來, 從前隔空手, 太子就沒勝過沂王兩回, 越是敗, 越是不甘心收手，終于把沂王從青州招惹到京城來，兩兄弟對面遭逢，太子更加沒有還手之力了，得這樁差事時，原是揚眉吐氣，誰知道一截截地，敗退到這個地步呢。

他是離圣心最近的人，看得清楚，從前皇帝對太子雖有不滿，沒有表現得如此明顯，太子的地位尚算穩固，這麼多年過去，隨著沂王進京，才竟搖起來。

無論太子自有多問題，沂王在其中都必定出力不小，“功”不可沒。

張太監有點發愁，他暗中偏向太子，是因皇帝年事已高，想為自己留條后路，可再這麼下去，就不好說了。

這時指揮使奏報完，見皇帝沒有別的吩咐，便退了出去，一個在門外已經等了一會的侍進來道：“啟稟皇上，東宮來人稟報，說太子殿下病了。”

皇帝臉更不好了：“什麼病？”

侍加了些小心：“請太醫診斷過，說殿下是了驚嚇，憂懼積于心中。”

皇帝冷淡道：“那就他閉門養病吧。”

侍告退：“是。”

侍出去后，皇帝又改了主意，張太監：“你去看看，太子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

張太監心一——皇帝對太子的不滿竟然累積至此，不過，就是他聽見時也有點猜疑，太子是不是裝病好逃責備。

皇莊那邊的象，不是太子的莊頭孟良才惹出來的，就是行刺的老獵戶都是因為與孟良才結了仇怨，查到最后查這樣，太子想賴都沒賴去。

他應聲出去，揣著手，頂著風往東宮走。

到時，太子正在喝藥，一個容艷麗的人坐在他邊，一勺一勺地喂與他，另一個小可人的人跪在他邊，替他著。

張太監頓了一下。

太子從前也是這副做派，他看習慣了，可眼下還這樣，他都不得不勸一句：“殿下病中，皇上正擔心著，您該保養些才是。”

太子呵呵一笑，面發紅，神態憊懶：“父皇哪里有空擔心我？他一心掛念沂王吧。”

張太監勉強道：“殿下何出此言，您也是皇上的兒子，皇上豈有不放在心上的。”又勸，“殿下慎言。”

太子沉默了一下，讓人扶著坐直了些：“孤當你是自己人，說話才隨意了些。孤再謹慎，又有什麼用，得住那些小人詆毀。”

張太監想一想皇帝先前聽聞太子與沂王病的不同態度，心里也有點替他委屈，嘆口氣道：“越是如此，殿下越要打起神，終究不是什麼大事，皇上一時生氣罷了，過一陣子，就過去了。”

太子冷笑：“過一陣子，誰知道會不會又有新的罪名扣到孤頭上，孤昨日求見，父皇就不肯見，孤回來思過，孤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天不是足就是思過——哪天才是個頭！”

昨日太子來乾清宮時，就是張太監出來傳的話，他自然知道此事，心里也有幾分理解他的自暴自棄，不好多說什麼，只是打量著他，這一會兒功夫看出來他的病跟病因都不假，如此差事倒是好辦了，不用尋話矯飾，便又勸了兩句，太子不知是不是聽進去了，終于將人揮退出去。

張太監見差不多了，原想告退，太子卻住他：“張公公，你是不是有個侄兒張懷，在京衛里做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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