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宜坐直了子：“皇莊怎麼了？”

秋月道：“太太也不大清楚，就是太太問張老爺，怎麼如今就能有空告假出來了，張老爺說，因為沂王進宮了，兒子的孝心當然比他們做奴才的管用，又說沂王確實孝順，晚間都是打的地鋪，不過他管了不該管的事，等捅出來，這番孝心都得打了水漂。”

蘭宜微微皺眉。

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

張太監是太監，皇莊上那些莊頭也是太監，只怕這是他們太監圈子里面在流傳的消息，與周太太閑話時順口帶了出來。

事目前還沒到皇帝跟前，說明還在醞釀、或者是串通當中——沂王在昌平走訪皇莊，多要與百姓接，才能得到相關數目，他知道輕重，沒打算現在揭開，但那些莊頭嗅到風聲以后，沉不住氣了，擔心沂王揭穿他們侵吞民田之事，于是打算來個先下手為強。

送走秋月以后，蘭宜沉了許久。

找來竇太監，兩個人想了半日，沒想到什麼辦法。

竇太監的能力僅限于把信送進宮去，但要送到在乾清宮的沂王跟前，還得避開皇帝，那真是萬萬辦不到。

他要是能辦到，那沂王也就離明著舉旗造反差不遠了。

為今之計，只有期沂王能在那些人發之前先出宮來，搶到準備對策的時間。

“這件事一定有太子摻和。”竇太監斷言。

太子還在東宮足，但他畢竟不是人犯，只是自己出不來，外面的人想通消息辦法多的是，何況，他的莊頭孟良才也在昌平縣。

蘭宜到荒唐。

秉持公心制度行事的人要避讓貪婪無度的蟲豸。

讓沂王一直以來抑著的，也許不僅僅是野心。

“讓人每日去宮門口等著，王爺如出來，盡快告訴他。”

竇太監點頭應是，也只能如此了。

又一天后。

沂王高大的影終于出現在府門前時，整個王府一下子都振了起來。

雖然沂王日常威勢重規矩嚴，但他也是這座王府的主心骨頂梁柱，他在深宮這麼多天，下人們從起初的放松到漸漸都有些忐忑起來，直到見到他回來了，才都踏實下來。

蘭宜聽到報信，也迎出了屋子，在階下等候。

時令已過霜降，穿了件橙紅金桂繡紋對襟小襖，下面配湖藍滾金邊馬面，襯得臉龐雪白，眉目如畫，只是今兒風大，才在外面站了一會，鼻子已被吹得有些泛紅，顯得比平常更弱了些。

沂王停住腳步。

蘭宜想說事，沒顧上多打量他什麼模樣，迎上去道：“王爺——”

孰料沂王竟往后退了兩步，還皺起眉，向擺了擺手，是阻止靠近的意思。

蘭宜呆在原地，低頭看看自己，沒什麼不妥，又看沂王。

說實話，有點不悅，從起初到現在，還沒沂王這麼嫌棄過。

“本王病了。”沂王開口，聲音微啞，還有點甕聲甕氣的，“你別靠過來。”

蘭宜：“……！”

驚了，這時再看沂王，才發現他臉頰是有點紅，還以為和一樣讓風吹的。

跟在后面的竇太監也驚得不輕，他一路跟著回稟這段時間府里的形，沂王只是以點頭回應，沒說過話，他還真是沒看出來。

忙掉頭飛奔去找孟醫正。

孟醫正來得不慢，沂王剛了外袍，在西次間炕上坐定，喝了一口熱茶時，他已經到了。

一番仔仔細細的聞切問。

之后孟醫正得出結論：“王爺應當是連日辛苦，稍有虛弱，又與皇上時時在一，那風寒的病癥便過了過來。”

沂王點頭：“嗯。”

他心里有數，這病來的明白，他自己都能診斷，啞聲道：“不用多說了，開方抓藥吧。”

孟醫正道：“是。”

起收拾藥箱。

蘭宜站在簾邊，聽得忍不住道：“要吃什麼藥？嚴重嗎？”

孟醫正沉穩回答：“王爺的癥候不重，桂枝湯即可。”

蘭宜心如麻，不太信孟醫正的話，不是不信任他的醫——的命是孟醫正救回來的，而是前世時，面對外的說法上，沂王就是在上京途中患了風寒急癥而亡。

這一次沂王提前功到了京里，他與太子的爭斗也提前了，那他的天命，是不是也提前了？

沒想過這一點，更沒想過可能會這麼快。

不敢進去，這病沂王都能過上，這個子更扛不住，但也不想走，就站在簾子邊，孟醫正走了，還站著。

“別扯了，那簾子快你扯個出來了。”沂王向后靠在迎枕上，聲音啞中帶笑，“小病而已，去吧，怎麼嚇得這樣，臉都白了。”

蘭宜磨蹭著，也不知道自己什麼心思，想過等他死后，就自由了，但那當在幾年之后，一下子拉到眼前，好像，似乎——

反正眼下至沒盼著他沒命。

“快走吧。”沂王攆，聲音卻放得更了，“再不走，本王忍不住，就不管那許多，出去把病過給你了。”

“……”

蘭宜咬，瞪了他一眼，撒氣地似的又拽了一把簾子，把簾拽得晃悠個不停，才轉走了。

作者有話說：

沂王：本王不過得個小小風寒，像本王要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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