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早已告訴太子,他不要計較這些一時長短。”妃惱怒地了下額頭,“他為儲君,早晚坐擁天下,到時候,什麼不是他的,偏這樣沉不住氣。”
妃側一名年長心的宮人相勸:“娘娘,怪不得殿下,沂王與康王連一氣,殿下如何能不著急。”
妃沒有消氣:“康王不過蠢貨,更不必把他放在心上。”
宮人道:“再蠢,也是龍子。他向著沂王,不向著太子,太子心里怎麼好。”
妃搖頭:“什麼向不向,康王就是說話不會過腦子而已。他那個王妃,都要比他有條理。”
宮人提醒:“剛才席間,康王妃也維護沂王夫人。”
妃不語了。
這不假。
雖然做得比康王聰明。
回話的宮人繼續道:“太子揭出沂王治家不嚴,有寵庶滅正之嫌疑——”
妃只聽這一句,就閉了下眼。
話沒錯,但不該由太子本人說出來。
前朝后宮,本來都找好了人,一起發力,好堵住沂王的。
這件事在明面上必須是與太子無關的,如此沂王自己先參劾,就不好再說出齊三姑娘之事,否則就是存心拉太子下水擋災,攻訐儲君,又在壽宴上,必定要惹怒皇帝。
但太子自己跳進了水里。
失去超然地位之后,他揭沂王,沂王就可以揭他,更可以直指太子是因心虛才搶先發難。
宮人的稟報證實了妃的預測:“——后來,太子與沂王吵一團,沂王強橫,一句句針鋒相對,朝臣都不好言聲,只有康王居中相勸,讓沂王別太得罪太子,以免他日有不測之禍,沂王不聽,讓康王閉,太子也大怒,讓康王閉。”
妃腦袋嗡嗡直響。
撐住問道:“皇上作何反應?”
宮人垂下頭去:“圣不悅,然后沂王便跪下請罪,太子殿下和康王也一起請罪。”
妃松了口氣,事還不算不可收拾。
“母妃。”
太子這時大步走了進來,面極為不好。
他上帶著酒氣,坐下就要茶,一氣喝完一杯后抱怨:“沂藩真是猾!”
妃聽這個稱呼,就知道他心中怨氣,冷道:“你若謹慎收斂,誰又抓得著你的把柄。”
太子悶了片刻,道:“母妃,我還不夠窩囊嗎?我這麼大的人了,像個垂髫孩一樣,天天只是聽講,偶爾放肆一下,究竟算得了什麼。”
“你是太子,持要正——”
“父皇若允我參與國事,我自然不會尋別事發泄了,”太子著空盞,目虛迷,“母妃,你說父皇果真在意我睡幾個人嗎?還是借由這個名目,來敲打我,不我分權?”
“你——”妃艱難地出兩個字來,“不許說了。”
太子笑了起來:“母妃,你早覺出來了吧?父皇從一開始對我就不夠滿意,這麼多年,還是這樣。我真不懂,他既然這樣喜歡老五,為什麼當年不干脆立了老五算了——”
“太子,你醉了!”妃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
太子不說話了,只是坐姿依舊頹廢。
妃見他這樣,又有點心疼,放緩了語氣:“我聽說,請封沂王妃的事是沂王自己提出來的?”
太子撇道:“是啊,我說他猾。見父皇生氣,他就請罪說,沂王府有些沒規矩的事,是因為他一心修道,未立新妃,務上失了人照管才鬧出來的,所以請將陸氏扶正,名正則言順,從此就不會再讓父皇心了。”
妃盯著他:“然后呢,皇上怎麼說?”
“他這麼賣乖,父皇的火氣當然就下來了,但父皇有些不喜歡陸氏的份,老五跪著不起來,父皇不舍得他心的兒子,才同意了。”
妃沉思了一會。
太子在椅子里又幸災樂禍起來:“我那天看過那個陸氏了,也不像個狐貍,怎麼就把老五迷得失了魂?他娶這麼個王妃,除了帶累他,一點好都沒有。”
妃淡淡道:“你就知道沒有了?”
太子不以為然:“有什麼?”
妃道:“他今日攻訐你,往小了說,可以說他無人臣禮,往大了說,可以說他僭越不軌。但是現在,你還說得出什麼?”
太子啞然。
這次事件已經就此平息,他如再不依不饒,指使史事后找補,那就該重新惹怒皇父了。
“但是——”
太子終于反應過來,氣得把茶盞丟開,“他的事過去了,孤的沒有!”
他在皇帝那里的印象又跌了一次!
——總是越不過,總是不堪大用!
皇父一定會這樣想他,并以此為借口,繼續按著他在東宮里讀書!
“沉住氣。”妃慎重地告誡他,“沂王續娶這麼個王妃,于你也是件好事,他越是為了與你斗氣不擇手段,你越是不能上當。”
太子道:“那我就干氣?”
“你從前若是招惹些他,也惹不來今日的麻煩。”妃訓斥。
太子辯解:“父皇要是拿我和他比兩次,我也想不起他來。”他覷著妃臉,繼續道,“母妃也是,陪在父皇邊這麼多年了,怎麼就比不得先皇后,先皇后再好,也死了這麼多年了,怎麼就值得父皇總惦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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