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街區,沂王車駕才進去,人還沒面,已經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轟。
一些閑人出來張,消息很快往里傳到了薛家。
薛家門前,正從青帷小車上下來、抬腳進門的俞大呆住了。
一時都未敢往沂王上想,直到看見跟在車邊的竇太監。
踉蹌了一下,然后踮起腳飛快往院子里跑。
“芬丫頭,芬丫頭,”直沖進西廂房,把里面正發呆的清芬揪住,“我問你,你想了這兩日工夫,可想明白了?”
“表嫂,你怎麼來了?”清芬驚了一跳,又低下頭,“表嫂說什麼呢,我想什麼了。”
“死妮子,”俞大一指在額頭上,“我是過來人,你這點心思,還想瞞得過我。見過沂王,在家后悔了吧?你個沒見識的,隔壁那個傻小子,給沂王提鞋都跟不上趟!”
清芬否認:“我沒有——”
“好了,我沒工夫跟你啰嗦,”俞大急迫道,“王爺就到門口了,你拿個主意,要跟你那傻小子過這一天三頓飯一眼看到頭的日子,還是到沂王府里去福?”
清芬失聲道:“什麼?”
俞大已經聽見門前的靜了,跺腳:“你倒是快呀!王爺必定還是對你有意,才親自上門,現在就看你的了!”
清芬站起來,走到窗邊,隔窗去,院門沒關,看見了沂王下得車來,立在門邊的影。
那麼高大。那麼尊貴。
“我知道先王妃娘娘為什麼那麼悶悶不樂了。”癡癡地自語。
雖有榮華富貴,但被這樣的夫君冷待,怎麼高興得起來呢。
俞大急得推了一把:“我的姑娘,你給個話呀!”
清芬恍惚著,點了下頭。
不能抗拒,即便知道會心碎。但也許不會呢,沂王年長了,看他待新夫人的模樣,他如今是會疼人的。
清芬很快就迎來了第一次小小的心碎。
沂王不是獨自上門的,他帶了新夫人。
沒事。清芬安自己,薛家和沂王府的親戚遠了,事未之前,沂王帶上夫人避一避嫌,免得別人說閑話也正常。
今日薛父正巧有事出門,幸好有俞大來了,也可以做主接待。
沂王還帶了不禮。
俞大歡喜得快暈過去,這不是就來下聘了吧?也太快了些,都沒做好準備呢,俞家那邊都沒得通知,不過只要芬丫頭能進門,這些都是小問題——
直到聽見竇太監開口說話。
“王爺聽說表姑娘與隔壁的許家哥兒投意合,有意人之,這些東西,都是王爺送來為表姑娘添妝的。”
竇太監揚起下,道,“王爺還有吩咐,姑娘大了,既然自己拿了主意,依了便是,一家子骨,不要鬧得不好看。傳到外面去,也人笑話。”
俞大滿腔的喜意凍住,然后噼里啪啦裂開。
清芬的心也碎了第二次。
竇太監見兩個人都傻站著,皺了眉:“怎麼不謝恩?王爺看在親戚面上,可是百忙里空走了這一遭。”
俞大沒了法子,只好去看清芬。
這個表妹面上靦腆,心里其實有主意,不然就不會有跟人私相授的事了。
清芬用力咬了下,忽然抬起頭來:“我有句話,想單獨稟給王爺。”
沂王面無表。
從進門以后,他就沒說過話。都是竇太監在代為發言。
按他的本心,他連薛家都不會踏足,但他不能肯定這個俞家的表姑娘會不會知道點什麼——如知道,那一定是從俞家聽來的。
他對俞家就不能避而不理了。
他將所有人都從堂屋遣出去,負手而立:“說罷。”
清芬姑娘比他還謹慎一些,將兩扇門也掩起來了。
沂王沒在意,如此弱質流,他還怕將有不利不。
然后,清芬姑娘撲倒在了他的前:“王爺不要誤會了我,我對王爺實在是——”
“一見傾心。”
后四個字是撞在墻壁上說出來的。
沂王已一把將推開,然后眼睜睜地看著沂王后退了足足三步,再掃過來的眼神充滿厭惡,仿佛看見了什麼骯臟至極的東西。
清芬不敢相信,疑心自己是撞得痛了,眼花了,怎麼會呢,花一樣的年紀容貌,沂王就算不愿收,對有誤會,也不至于此呀。
虛掩的門扉猛地被沂王青筋畢的手掌一把拉開。
“回府!”
**
蘭宜出了一趟莫名其妙的門。
說好去給俞家表姑娘添妝的,妝沒添,禮怎麼帶去,又怎麼帶回來了,除此外沂王還帶了一肚子氣。
這趟門從由頭上就奇怪。
之前那樣不留面,隔天就反悔,反悔就反悔了吧,又鬧這樣。
回來的車上,蘭宜還挨了教訓。
“這就是你看的明白人,什麼慧眼,眼瞎心也瞎!”
蘭宜沒回,很覺得他氣昏頭了。說俞家表姑娘眼瞎,可俞家表姑娘移別看上的是他——這不等于罵自己嗎。
而且沂王這麼罵人,也堪稱面全失了。
他氣這樣,蘭宜就不想招惹他了,雖然很認為不至于。
門開時的景象,門外的人一看都差不多猜明白了,人投懷送抱,不喜歡拒絕罷了,沂王那個氣急敗壞的模樣,好像——好像被人玷污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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