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子靦腆,怕見生人。”俞大只好笑了,自己繼續說,“不過,這樣才好呢,我瞧夫人也是安安靜靜的,呀,正合給夫人作伴,不會像那些外頭來的不知底高低不懂的淘氣。夫人說是不是?”
算是圖窮匕見了。
蘭宜將目從清芬表妹上移開,實話實說:“大的意思,我知道了。只是我做不了主,等王爺回來再說吧。”
俞大聽這個好欺負的口氣,哪肯放過,更加要把事砸瓷實:“不過是件小事,夫人有什麼做不了主的?王爺份貴重,只怕心里喜歡,口里也不好說的,夫人提前替他辦了,王爺只有歡喜,更加看重夫人,再不會怪罪。”
蘭宜有點不耐煩,俞家送十個人來,也不在意,但把話說清楚了,對方還裝聽不懂,還要糾纏,就沒那麼好子了:“你怎麼知道?你從前辦過?或是先王妃辦過?”
“……”俞大瞪大了眼睛。
一下子沒適應過來,這怎麼翻臉跟翻書一樣。
然后忽然意識到,月前京里傳的那些沂王盛寵新納夫人的話是真的,不然,一個來歷不甚清白的再嫁婦人,縱有貌,哪敢這般恣意。
為了打聽那些話,俞家大爺特意費周折搭上了隨同去青州傳旨的一位張姓護衛,請他吃了頓上等酒席才套出了第一手消息。據張姓護衛所說,新夫人好似西施再生,沂王就和那吳王差不多,縱得新夫人在沂王府呼風喚雨,摘星邀月,他不小心多看了新夫人一眼,沂王就醋意大發,派侍衛打了他十個大板子,打得他臨走的時候都還瘸著——
因為實在有些離譜,家里因此都沒相信。
俞大當時還心疼了一下那桌酒席錢。
誰能想到,張護衛居然沒胡說啊。
俞大的臉頰被懟得熱起來,同時心里又泛起了酸——家里的王妃娘娘還在世時,可沒得這麼對待過,多年前回京那次,郁郁寡歡的,在室里關起門來,垂淚說沂王只好修道,總在高臺靜室獨,極有夫妻之樂。
當時婆母半寬半教訓了,嫁予親王門第,幾輩子修來的運道,與尋常夫妻怎能一樣,沂王不納妾,不弄一屋子烏七八糟的氣,就比世上八的男人都強了。
“表嫂,王爺不在,我們先回去吧。”尷尬的一陣沉默中,清芬忽然站了起來。
俞大皺眉,眼神向一剜:“急的什麼?安心坐著就是,咱們也不是外人,等王爺回來,你一聲王爺姐夫,王爺也得答應著。”
清芬垂在前的兩只手用力扣著,手指泛了白。
俞大手拖住重新坐了下來。
們要等,蘭宜倒不介意,起道:“我子不好,失陪一會。見素,你招待好客人。”
見素福應是。善時見茶水不多,去換了壺熱茶來。
蘭宜往里間走去,想躺一躺,翠翠陪著,替鞋,小聲嘀咕:“夫人,我怎麼瞧著那位姑娘好像不大愿意的樣子。”
蘭宜點頭,也覺出來了。“我們別管,等王爺回來,他自去置。”
先王妃娘家的事,怎麼手都不好。
翠翠懂這個道理,心下雖然有點憂慮,也不再開口。
堂屋中,俞大無事可做,不覺又喝下去兩盅茶水。
然后忍不住慢慢站了起來,言又止。
見素看出來了:“大請跟我來。”
俞大松了口氣,更堅定要把表妹送進王府的心——多有眼的侍,多好的日子呀。囑咐清芬:“你好生坐著,我去去就來。”
見素領去更。
堂屋只剩了清芬表妹、善時和兩個守在門邊的小丫頭。
清芬抬起頭來,左右張一圈,目彷徨,又站了起來。
善時上前:“姑娘要更嗎?”
清芬搖頭,忽然松開角,像下定了什麼決心,往東邊次間走去。那是蘭宜先前進去的方位。
善時忙要攔阻:“姑娘,你做什麼?不得打擾夫人。”
清芬不管不顧,加快步子往里沖去,兩人在簾邊糾纏,兩個守門的小丫頭呆了片刻,忙跑過來幫忙,清芬形本沒有每日下廚的善時結實,這一下再闖不進去,目中涌上淚珠,衫微,無力地往下跪到在簾邊:“夫人,求夫人幫幫我,我不想進王府,我有自己想嫁的人……”
善時有點驚訝,指揮小丫頭們停了手。
蘭宜在炕上坐起來,讓翠翠去打起簾子。
清芬見到面,連叩了兩下頭,蘭宜道:“快扶起來。”
翠翠和善時一起手,將清芬架了起來,又幫整理了一下裳。
清芬由們作,只是滿目凄惶。
蘭宜道:“你不愿意,怎麼不同你家里人說?”
“我娘去了,我爹不得這樣——”清芬眼淚又掉下來,“我說了不愿意,沒人聽我的,都只說我年輕不知好歹,可我怎麼不知,先王妃娘娘回家時,穿戴得像天上仙人,但一點都不高興,說嫁到了一個冰窖里,明是夫妻,一個月見不到王爺幾面,見到了王爺也淡淡的,要是多說了兩句,王爺還不耐煩。我那時還小,但我都記著,我不要過那樣的日子,我不想住在一個空落落的大屋子里,再多的富貴首飾綾羅綢緞有什麼用,有話只能說給自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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