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點明白了,為什麼太子一直忌憚不減,有這樣強橫的弟弟,太子這個位子,就是很難坐踏實啊。
鞏昌伯府的事之后被太子打岔帶了過去。
他脾氣倒是不錯,也沒著惱,只是嘆氣似的笑道:“多年了,五弟你還是這樣。罷了,鞏昌伯犯了一回糊涂,你也教訓過了,他家里聽說你上京,怕你還記恨那事,才求到我跟前,是個你高抬貴手的意思,誰知你這新夫人——”
他搖了搖頭,沒說下去。
妃笑了笑:“這孩子太直爽了些,才竟說就是善妒。幸而是在我這里說的,若是在外面說起來,人聽見了,還以為沂王懼,男人落得這樣的名聲,可不好。”
輕聲細語,落到末尾上,卻如一錘定音。
沒有男人喜歡被這麼說,何況沂王。
他的稟,更不會愿意自己人拿住了。
沂王轉頭,垂了眼簾看去。
蘭宜無甚誠意地福行禮:“是我失言——”
胳膊被托住,沂王牢牢握住的手臂沒拜下去,開口問:“怎麼回事?”
蘭宜簡單道:“沒什麼,太子妃娘娘教導了我一句。”
沂王頓了頓,大略明白了,他松了手:“太子妃將來要母儀天下,自然應該心寬廣,容人所不能容,為皇兄擇選淑媛,廣納諸,不妒不燥。你又不是,不用心這許多德。”
“……”蘭宜忍著,實在沒忍住,畔勾了笑,“是。”
是沒想到,他這怪氣的本事原來在外面一樣發作,連算是皇嫂的太子妃流也不放過。
太子妃的抿了,繃得如一條僵的線。
太子笑著打了圓場:“你倒護得,好了,知道是你心的,不說了就是。”
之后,沂王向妃告退,妃笑著點頭:“去吧。你們昨兒剛到,還要歇一歇。等過兩日康王到了,你們再一塊進來,好好坐下來說說話。”
蘭宜跟上沂王走了。
覺到背后有人一直在看著,不只一雙眼睛,沒有回頭。
沒有什麼好看的,對這座宮廷不興趣,人人都帶著一張面,虛偽又危險。安寧和樂的表象氣氛之下,涌著晦暗與抑。
作者有話說:
是一對臥龍雛了。
以及,前世后來造反的不是沂王,是太子,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第39章
太子站在正殿門邊。
他面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角失去弧度,耷拉下來, 顯出疲倦與沉。
妃緩緩走到他邊, 若有所思:“張友勝說得沒錯,此果然驕縱。沂王原來喜好這樣的。三郎,”問太子, “你們才面圣時, 皇上說了些什麼?”
“能說什麼,自然是如何思念這個最肖似他的兒子了,要不是陳閣老剛好過來——”
“閉!”妃聲音一厲,訓斥,“本是你做那多余的事招惹了來的,皇上原來還沒由頭, 擱在心里惦記罷了, 偏你沒事找事,這會子不樂意又有什麼用!”
太子不說話了, 過一會,堆起笑來:“母妃別生氣,我不過在母妃這里才抱怨兩句。要是母妃這里都不能放心說話, 兒子真要憋死了。”
“什麼死呀活的, 你從今說話要注意些。”妃臉沒有緩和, 警告他,“皇上圣壽要到了,上不說, 心里很不聽這些字眼。”
六十歲已是花甲之年, 君王至尊也是/凡胎, 要面臨生老病死的關卡, 不僅是飲食活,就是日常耳里聽進去的話,忌諱都漸漸多起來了。
太子角掉下去,又撐著揚起來,眼神出郁意:“我看父皇還好得很。”
妃淡淡道:“是啊。這是天下臣民的福氣。”
但不是他的。太子忍住沒說,即便是永和宮,也不能真的就保萬全,能讓他暢所言,至他的母親妃就第一個不答應。
這個儲君之位,他真是越坐越沒滋味。
“五弟的日子是越過越舒心。”太子隨口道,“隔那麼遠,沒人管沒人問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如今人也有了,更加快活自在了。我撒一回氣,倒全了他。”
妃冷冷道:“你要是真這麼喜歡,就與他換換。我這許多年心,只當是白費了。”
“……母妃,你干嘛這麼大火氣。這宮里誰服侍得不好,惹你生氣了?”
“東拉西扯。”妃皺起眉來,轉往殿走去,“從知道沂王上京起,我心里就不大安穩。你可別忘了,當初要不是先皇后去得早,沒來得及布下后手,你這個位子是誰的真不好說。”
太子臉又郁了:“是啊,我怎麼忘得了。不但我沒忘,父皇只怕也還記著呢。母妃陪伴伺候父皇這麼多年,到頭來還及不上那個早早夭亡了的。”
“那是先皇后,”妃語氣平靜,“結發之妻,我如何能比。”
“但老五又不是生的,不過小時候抱過去養了兩年,憑什麼就比我們尊貴了,值得父皇一直另眼相看。”太子撿了張椅子坐下,繼續道,“不拉出來和我比,我這天天在前孝順著,哪里像兒子,快做孫子了,父皇還是不滿意。”
妃沉默了,片刻后嘆了口氣:“活著的不如死了的,眼跟前的不如千里外的,離得越遠,留下的越全是好,都是一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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