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姨娘察言觀:“才安歇了。子本來不好,昨日就又吐又暈,今兒又了委屈,難免支撐不住。”
婦人遇到名譽上的毀謗,總是懼怕的,何況蘭宜那樣的。
楊文煦點點頭,便打消了進去的念頭,隨姜姨娘到了院。
候著楊文煦用完飯,姜姨娘親沏了茶來,探問道:“大爺出門順利嗎?可查到了那嚼舌子的人。”
楊文煦臉略微沉。
姜姨娘以為不妙,忙道:“爺別著急,一時尋不到頭緒也是正常。橫豎咱們正不怕影子斜,等抓到了禍首,再費些功夫澄清,自然就能平息下去了。”
昏黃的燈下,楊文煦臉沒有回暖。
其實不算完全沒有收獲。
知縣知府衙門他都去了,前翰林的招牌夠面,兩邊都答應了他會讓衙役在街市上留意并制流言,并好心地給他,這事已經安排在辦了——因為沂王府那邊來人先一步照會過。
說不上來的不舒服在心中彌漫。
理智上,他知道沂王府去人理所應當,甚至比他的請托更有效,但他一點都不想這種時候從別人口中聽到沂王府的名號,尤其,不論是知縣還是知府,向他的眼神總有點奇異。
姜姨娘見他心緒不佳,不敢多加兜攬,再小心安了兩句,便張羅著安歇了。
這一夜并不安穩,不知是不是夢中幻聽,總覺得耳邊遙遙傳來些短促的慘,連睿哥兒都被驚起啼哭了一回,娘忍著困意哄著他,姜姨娘聞聲過來,走到門外去細聽,又聽不見了,只得重新睡下。
天亮以后,外面的消息陸續傳進來,楊家諸人才知道昨晚不是錯覺。
沂王府徹夜滿城大索,抓了不知多個傳謠的人,聽說連知府后衙都被鬧進去搜了,青州知府嚇得不輕,已經閉門在寫請罪奏本了。
以上消息,姜姨娘在得知后就無私地分給了蘭宜,并頂著翠翠懷疑的眼神親自過來,在門口還正好撞上了知道楊文煦一早已經出門便趕過來的周姨,經過了一點口舌鋒,雙雙進來。
翠翠不不愿地搬過兩張椅子,姜姨娘和周姨圍炕而坐。
蘭宜不能出門,穿著簡單的家常裳坐在炕上,姜姨娘和周姨在孝期,穿戴也都素凈,顯得面貌也都溫了兩分。
從表面上,一點看不出來三個人懷了三樣心思,一時間,倒十分和睦似的,頗為接近楊文煦理想中規矩嚴明、妻妾和睦的大族之相。
第15章
周姨是半個長輩,先開了口:“我在青州這些年,只聽說沂王好道,一向并無其它靜,不想起來這般的嚇人。”
姜姨娘是外地投奔了來的,在青州時候不長,對沂王一無所知,但隨楊文煦在京中呆了幾年,自有些見識,接話道:“龍子孫,哪能沒個脾氣。平日里不計較罷了,真計較起來,憑是什麼人家來歷都得退避,只有圣旨才能服得住。”
“那是誰這麼大膽子,安心要和沂王過不去呢?”周姨發出疑問,又順口打了抱不平,“還連累了咱們大。”
這個問題姜姨娘無法回答,但不愿落下風,直了腰背,淡淡地道:“等一等罷,大爺說了,沂王府往各衙門都打了招呼,昨夜又抓了那麼多人,肯定能審出那個惡人,到時候水落石出,也就清白了。”
周姨低下眼簾,掩去了眼神,口吻中流出似乎相同的迫切:“真的都抓起來就好了,這些人里說不定就有刺客的同伙,行刺親王,是死罪吧。”
“豈止死罪,不知道沂王傷得怎麼樣,要是萬一——”姜姨娘低了點聲音,“那得抄家滅族。”
屋里的人都出張害怕又帶著盼的表。
翠翠狠狠地道:“該!”
這個共同的敵人有效緩和了氣氛,姜姨娘向著蘭宜:“放寬心懷,保重,別理那些人胡說。”又轉向翠翠,“你要是聽見家里還有誰嚼,都來告訴我,我饒不了他。”
翠翠不客氣:“老爺呢?姨娘也管嗎?”
姜姨娘:“……”
周姨似笑非笑地斜了一眼,短暫和平搖搖碎之際,方道:“老爺那里我會勸的。不過老爺現在氣頭上,等過幾日,外面安靜下來了,就好說話了。”
翠翠狐疑地看看姜姨娘,又看看周姨,既希們幫忙,又不相信們有這麼好心。
蘭宜明白,何來的同盟,不過是利益,明明是比前世更山窮水盡的境地,倒好像“得道多助”起來了。
古詩中以鬼蜮來形容人的險惡莫測,但究竟誰更勝過誰啊。
——為鬼為蜮,則不可得。
這句詩還是楊文煦教給的。未出嫁時識得一些蒙學字句,乃是閑暇時在隔壁社學聽來的,楊文煦發現以后,頗為歡喜,尋詩作文時,就也順口教幾句,還握著的手腕教運筆——
蘭宜眨了眨眼。
舊日場景薄霧般破碎。
正如那段時之短暫。
“我知道了,先這樣罷。”蘭宜以這句話作為送客的結束語。
姜姨娘有家務要忙,周姨不敢十分與楊老爺的立場相左,兩人就勢起告辭了。
到午后時,姜姨娘那邊再度派來丫頭,給蘭宜報信,說外面已經清凈許多了,嚼舌的人了大半,請蘭宜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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