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朝江老爺子豎大拇指。

江續接著說：“這服不好看嗎？非得穿西裝才好看啊？季甫那樣的？”

江老爺子看季甫是哪哪兒都順眼, 老人最喜歡的年輕人, 男的是穩重, 的是溫大氣。

季甫就是老人喜歡的類型。

像江續這種常年穿著國外牌服的人，每個季度都會換新車，渾上下一子二世祖的渾不吝氣息, 是老人們最討厭的類型。

扯到季甫, 江老爺子轉頭問初一：“和季甫還好嗎, 他怎麼不和你一起到家里？”

初一說：“我和他好的呀, 他對我很好, 爺爺你放心。”初一往他碗里夾了一筷子的菜，又說，“他去覃城出差了，得下周才能回來。”

江老爺子又問：“真好的？”

“真好的。”初一無奈，“我和他真的很好。”

江老爺子：“那就行。”

吃完晚飯，初一和江續洗碗。

洗到一半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江續撇了一眼，注意到來電人的名字——老公，變得怪氣起來：“哎喲老公來電呢還？”

初一白了他一眼：“我接電話，這些碗你洗了。”

江續：“行吧，我待會洗好就走。”

“不在這邊睡嗎？”

“不了，明早要出國一趟，這邊離機場太遠，不方便。”

“那好，你離開之前和姥爺說一聲。”

“會的。”

手心里的手機仍在震，初一邊接起來邊往外走，“等一下，我回房。”踩著樓梯，木質樓梯發出“咚咚咚”的悶實聲響。

季甫應了聲，又說：“慢點兒。”

初一打開房門，許久沒回來，房間里有難聞的灰塵味。

開窗通風，夜晚涼風吹了進來。

初一：“我到房間了。”

“在家？”聽著似乎不像。

初一說：“在姥爺這兒，江續過來吃飯，我陪他一起。”

季甫開了窗，點了支煙。

他煙癮大的，吸了口，嗓音變得沙啞幾分：“和姥爺聊了什麼？”

“聊到你了，他問我你怎麼沒過來，”初一搬了條椅子在窗邊坐下，“我說你去出差了，沒法過來。”

季甫淡笑了聲：“等我回去，和你一起回家吃飯。”

“你什麼時候回來？”

季甫翻了下行程表，說：“下周四。”

初一點點頭，意識到他看不到，開口：“好。”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初一問他：“需要我來接你嗎？”

“怎麼不需要？”季甫咬著煙，眼里出點點的笑意，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他難得這樣說話帶笑，完全沒有往常的斂自持，“夫人要是來接，實在是求之不得。”

夜幕漆黑，窗外有盞白蘭花樣式的路燈。

惶惶燈火在暗夜中兀自燃燒，有細小蚊蠅飛撲而上。

初一覺得自己此刻也像是飛蛾，見到了一盞幽茫燈火，猶豫著是否要往上迎去。

結局無非是兩種。

為萬千飛蛾中被火焰燃燒而死的平凡一只。

或者是，

到它的那瞬間，它熄滅火只為擁懷。

·

初一和季甫，逐漸養了一個習慣。

兩個人晚上都會打電話，時間或早或晚，時間不長，就半個小時，聊天也沒什麼可聊的，就聊聊一天發生了什麼。

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

聽著彼此那邊的呼吸聲，安靜地沉默。

很快就到了季甫回來的那天。

周四上午。

初一下樓拿了點東西，上樓的時候，在電梯間遇到了言傾慕，邊站著幾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似乎是合作商，臉上端著笑，說：“沈部長已經在樓上了。”

藍西裝的男人開口：“言小姐最近又變漂亮不。”

言傾慕斂眸淺笑：“謝謝。”

初一在電梯外踟躕半晌，黑西裝的中年男子出和善笑意，他嗓音醇厚，帶著男人特有的從容：“不進來嗎？”

“進來，謝謝。”目不斜視，走進電梯另一側。

背脊筆，看著逐漸變大的數字。

后有人在注視著，當作不存在似的。

沒一會兒，電梯停了下來。

初一徑直離開電梯，頭也不回地往辦公室里走去。

留在電梯里的人盯著的背影遲遲無法回神。

幾秒之后，電梯停下。

他離開電梯，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

言傾慕：“初總，怎麼了？”

初其風擺擺手，他和善一笑：“你先過去，我這邊有點事，等我五分鐘。”

“好的。”

等到言傾慕離開之后，初其風和助理說：“初一怎麼會在這邊工作，你去調查一下。”

助理低頭：“嗯。”

初其風往前走了幾步，似乎仍然覺得不夠，他又低聲道：“會議大概一個小時結束，找家江浙菜館定個包廂，再……上初一。”

助理斟酌道：“大小姐不一定會來。”

“會的。“初其風目遠眺，窗外萬里無云，他眼里多了幾分緒，說，“就算不來，也得想辦法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