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下來再打

「先生不住了？」

「不住了。」

「這是又要去哪？」

「往南邊走。」

「南邊？莫非要去栩州？」店家正接過宋游遞來的鑰匙，不一愣。

「差不多。」

「莫非先生要從那幾百里的荒山中過不？」店家皺起眉頭。

「店家不必擔憂。」

「先生可去不得啊！那條路早已被府荒置了許多年，早了妖鬼怪的天下，早些年只有許膽大的商人才敢走那裏過，這些年天下妖鬼怪越來越多，就是很多商人也不從那裏過了，去那裏的，都是些專找妖鬼怪的人！」

店家說著頓了頓，心急又干：

「要說往日裏先生要走那條路過也就罷了，畢竟從那裏過的人雖然，卻也常有，倒是不常聽見在那山中被妖鬼所害的，然而這兩日不知怎麼回事，冬天打雷，晴天也打雷，乾打雷也不下雨，城中人都說是天地異象，怕有什麼大事要發生。昨日更是聽說，從南邊那幾百里的大山之中陸續跑出許多山、飛出許多野禽，其中還有妖怪，不知那裏頭是怎麼回事。為了保險，就是特地要去那片山中偶遇妖鬼怪、或是從禾州來拜訪山中山神的人，最好也莫要在這時候進去。」

店家攥著鑰匙，盯著道人，心急焦慮之溢於言表，就差沒有扯他的裳了。

道人卻是出微笑。

店家看他笑，以為是他不信，更加心急。

卻只聽道人笑著說道：

「店家心中之善，似乎比老店家更勝幾分啊。」

「什麼？」

店家一時糊塗。

「我們這就告辭了。」道人繼續笑道，與他行禮，「若是店家回了老家，見到令尊，可替我們問一聲好，告知令尊一聲，這碗湯餅我們已再回來吃過了，非是無信之人。」

店家愣在當場。

卻只見道人轉，已然離去了。

左邊挎的褡褳一陣彈，探出一顆絨絨的腦袋，略花，一雙眼睛似琉璃似琥珀，直盯著他看。

店家呆若木。

許久之後，他才回過神來，慌忙追出門看，街面上卻早已沒了神仙蹤影。

……

道人剛一踏出南畫縣，頭頂雷聲就變得更急促更猛烈了幾分，彷彿就在頭頂炸響。

天上風雲變化，顯出人影。

道人一邊走著，一邊揮了揮手。

「呼……」

地上自然起霧，天上無故來風。

霧升雲被風扯著，了一片更低的層雲，遮蔽太，遮蔽天雲，也遮住了神仙往下窺視的目。

「呼……」

天上有神靈也吹了風，想將道人招出來的這片雲霧吹走。

雲中又散發出金白。

是別的神靈在睜大雙眼，以神通穿雲霧，看見下方景象。

在此時雙方的鬥法就已開始了。

道人不急不忙，繼續行走。

同時拍了拍腰間的褡褳。

「怎麼了？已經出了城了，三花娘娘還要繼續躲在褡褳里喵？」

「不是此意。」

「那拍三花娘娘做什麼？」

「只是因為在下即將去往山中，拜訪山神，恐要與神靈相爭，引發混。方才三花娘娘也聽見了，客棧店家說，從前方的大山中跑出不妖鬼怪，在下擔憂它們來到城中，趁此作。」宋游語氣平靜，一邊說著一邊低下頭，與著褡褳邊緣、探出頭又將頭仰起的貓兒對視，從貓兒那雙閃閃發的眼睛裏看到了一些別的東西，於是稍稍頓一頓，又臨時調整了話語——

「一來三花娘娘畢竟年，雖然天賦卓越，道行修為進展極快，可也比不上天宮那些幾千年的古神們。若隨在下前往，即使他們不見得會為難三花娘娘與燕子，怕也可能會被誤傷。二來在下也想請三花娘娘與燕子留在城中，看好城中百姓，免得那些從荒山中逃竄出來的妖鬼怪作。」

添加了一些誠實的分進去。

三花娘娘仰頭與他對視，眼閃爍，過了許久，這才在褡褳中一陣蛄蛹，找到借力點后，便一下從中跳了出來，落在地上。

三花娘娘沒有說話，只盯著他。

最近兩三年來，如此也算是習慣了。

「麻煩三花娘娘與燕安了。」

道人放下手中褡褳，也放下錦袋，唯獨拿走了燕子的「不留空」，這才往前而去。

貓兒便坐在原地，燕子也停在旁邊樹上，都盯著道人的背影。

貓臉與鳥臉上都看不出表。

若是影被草木所擋，看不見了，貓兒便像人一樣站起來，若站起來也看不見，便爬到樹上，直到無論如何也看不見了，才一臉嚴肅的從樹上下來，朝著南畫縣的方向，鑽進草叢。

「呼……」

天上的風終於是驅散了層雲。

幾位神天將的眼睛如如電，照著下方，在山路上搜捕著道人的影。

道人也沒再繼續遮蔽他們視線。

天宮多有能人，並非草包，而且各有所長，各有專，道人所學太雜，哪怕道行深，也難以在這些方面與他們相比。

此時正是早晨。

出南畫縣沒有多遠道路便越來越偏，路上的村落民居也越來越，就算是有，也只是許散落在山間的草屋，一條荒草叢生的老路與一片連綿不盡的大山映人的眼簾。

道人拄著竹杖，孤踏大山。

「轟隆隆……」

頭頂雷聲如鼓，像要震碎人的心臟。

道人只是剛剛翻過一座山頭，離開山下道路沒有多遠以這片大山的寬廣來計，只是剛剛踏這片大山的範圍，頭頂麻麻的高積雲便分開了一片，一個黑點由小變大。

起初是在穹頂之上，連積雲都顯得只有指甲蓋那麼大小一片，這個黑點幾乎看不見，然而只是幾息時間，它便越來越大。

逐漸遮蔽積雲，遮蔽太，在地上投下大片大片的影。

抬頭去，乃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大印。

印記以上古文字寫著：

下天地；

上鎮古今。

道人依稀記得，伏龍觀文獻中提到過這方印綬，乃是上古神靈，四方四聖之一西方元聖的至寶。

不過道人也沒有急。

因為這方大印太大了，也太高了，天地自有距離，並非片刻就能落下來。

就在大印距離地面越來越近、已經能清晰到上面出的驚人靈力與威時，山中大地忽然一陣轟隆作響，靈韻沸騰。

「轟隆隆……」

山石柱，逆勢往上，衝天而起。

大山之中分東南西北，陡然隆起四座險峻高山，好似神話傳說中的撐天柱，陡然撞上這方大印的印底。

此時大印距離地面已經很近，大概也就幾百丈高，幾乎完全遮蔽了，若非印綬本就在發，甚至看不見底下的字，難以想像這方大印究竟有多重的重量，又有多大的威勢。

雙方一撞，便是一聲驚天響。

高山及印底，山頭迅速崩裂，碎石橫飛，宛如流星墜地，山上也約出現了裂。

然而四座高山是宛如四條撐天柱，穩穩將這方大印接了下來。

「天宮神靈，四方四聖，為何要來砸碎本尊的山界？」

沉悶的聲音自大山之間響起，不知來自哪一座山，又像是每一座山都在出聲。

「哼！」

天上一道冷哼。

「轟！」

大印周紅大作，印得地上山脈赤紅一片，重量又增幾分，往下來。

四條撐天柱頓時開裂。

「轟隆隆……」

大山中間山石再度隆起，形一隻巨大的手，撐向上方。

大印頓時再被撐住。

片刻之後，大印化小，飛上天空。

重新灑落下來。

天上已經站了許多神靈。

四方四聖，東方聖，南方金聖，西方元聖，北方斗聖，各自攜帶弟子門徒，佔據一方。兩尊陌生的佛陀盤坐蓮臺之上，在稍遠一些的位置，後亦有菩薩羅漢，弟子門徒。

還有一些神天將，九大星君來了兩位，四大元帥來了一位，二十八星宿也來了一小部分，在中間一些的位置。

一時神閃爍，寶耀眼。

「早已聽說凡間有個先天山神，有大能之力，又不服天宮管教，正好趁此機會一舉剿滅！」

上方傳出西方元聖的聲音。

是四方四聖中唯一的。

雖是聲音，卻很冰冷，一點也沒有與平州山神閑扯的意思，既然天宮早有意要將之剷除，他們也早知他與宋游聯手，便連一句場面話一句勸說也不願說，上古神靈高傲之可見一斑。

平州山神聞言，亦是沒再出聲。

只是無聲無息之間天地驟變。

這幾百里大山，乃是蘊養平州山神的搖籃，山神即大山，山神即山神，此乃他的地界。

天地靈氣明顯遠離天上，而匯聚於道人邊與大地中，從四周源源不斷飄來的香火願力也到阻礙，此方地界正在抗拒神靈。

「轟隆隆……」

大地抖，幾百里大山像是活了出來，山脈移，有如龍蛇。

四方四聖也都顯出真。

剎那之間，天上神法紛紛降下，卻沒有打向道人，而是轟向地面群山，要先將山神的山界打碎。

一時到崩裂。

「神靈居於天上，我等地面，如此作戰，實對山神閣下不利，便請他們下來吧。」

道人說著，拿出一把羽扇，朝前一扇。

天上神靈一時不慎，頓時倏倏落下，像下餃子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