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特助跟著盛世進了辦公室。
在他匯報工作的過程中,男人坐在沙發上,一麵聽一麵看手機。
出於好奇,許特助暗中湊上去瞥了一眼。
是微信置頂聊天框。
先生的微信置頂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已故的盛老夫人,老人去世多年盛世也沒舍得把聊天框取消置頂。
另一位就是他無意間看到的,是太太。
先生給太太的備注是:病秧子。
此刻,盛世正在修改備注。他刪掉了那三個字,打上了:喻唯一。
-
傍晚。
古斯特駛榕城醫院車庫,盛世搭乘電梯前往VIP病房。到的時候喻唯一並不在屋裏,隻有盛管家在收拾東西。
“爺。”
“嗯。”盛世應了聲,“人呢?”
“夫人剛吃了晚餐,醫生說可以多活一下,所以孫嫂陪夫人去樓下散步了。”
這時。
院長敲門走了進來,跟隨一同前來的還有今天抵達榕城的數位醫生。
“盛。”院長率先問候,恭敬道:“盛太太醒後,醫生們再次為做了檢查。太太沒有問題了,今晚就可以出院,回家後隻需要注意一下飲食,清淡為主。”
“另外,這裏是太太的詳細檢查報告,您看一下。”
盛世接了過來。
他一邊看,旁側的醫生便一邊解釋:“盛太太多年前有攝過量二甲基,對造過強刺激的傷害,從而引起慢胃炎。”
“太太其他也或多或有影響,加上這些年沒有很好地就醫進行調理,所以留下了病,很是孱弱。”
“以後悉心養著,每月按時進行檢查,無法保證太太會痊愈至正常人的生活,但至可以延長壽命。”
醫生話音落,病房裏歸於安靜。
靜能聞針。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麵沉冷,如墨的眸子晦暗,淩厲的氣場讓房間氣顯得格外仄,眾人屏聲斂氣,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
畢竟醫生的話說得這樣明白,大家都能聽懂。
都知道喻唯一命不長。
盛世盯著手裏的檢查報告許久,隨後麵無表地扔在一旁。他吩咐醫生:“做一份詳細的治療方案,包括日常飲食。”
“好的盛先生。”
男人從沙發上起,離開了病房。
也沒說去哪。
許特助跟醫生們道了聲‘辛苦’,便跟了出去。
到了一樓後方的花園,許多小孩子在草坪上追逐打鬧,歡聲笑語。喻唯一穿著病服,就站在昏黃路燈下。
小孩子的玩掉落到腳邊,彎腰撿起來,溫地遞給對方。
離得遠,都能想象到人臉上的笑容。
從認識喻唯一那天起,在所有人印象裏就是單純無害的形象。樂觀積極,對待生活熱,臉上總帶著一抹令人心暖的甜笑。
許特助不免想起醫生說的那些話。
抬頭看前的盛世,心裏難免有點慨。此前太太剛和先生結婚,先生看中的就是無父無母好掌控,病態孱弱能早死。
如今。
先生改觀了吧?
這邊。
盛世站在原地,目定格在遠喻唯一上。
像許特助猜測的那樣,他確實後悔了。起初結婚隻是為了搪塞遠在F國的父親,聽話懂事乖巧又短命的妻子顯然是最符合盛世心意的。
不知怎麽的。
看到那則診斷報告,盛世又希能長命。
年前他過生日。
喻唯一給他折了那麽多千紙鶴,給他做了一個蛋糕,讓他對著蠟燭許願。
他糾結了半晌。
最後虔誠許了個願:希喻唯一平安健康。
遠。
看著正與小孩子玩在一塊兒的喻唯一,孫嫂臉上笑意不斷。婦人彎腰拿起長椅上的外套,打算去給喻唯一披上。
沒等抬腳走,有人從後方走來,接過手裏的服。
孫嫂轉頭,“姑爺……”
把外套遞給了他,隨後就聽見盛世應了聲,然後代,“您去辦理出院手續,跟盛叔一起收拾東西,等會兒回園。”
“好的姑爺,我這就去辦。”
孫嫂離開草坪。
盛世拿著外套往喻唯一所在的位置走,穿過熙攘的人群。聽到腳步聲,喻唯一以為是孫嫂過來,沒轉頭,就說:“孫嫂您看,那個小朋友的風箏好漂亮。”
“在倫敦的時候,逢著不下雨的天氣,爸媽就會推掉工作,陪我去皇家公園放風箏。我以前也能跑這麽快,現在不行了,跑一會兒就大氣。”
“孫嫂,等過些日子理完唐太太的事,找個明的日子,咱們也買幾個風箏,就在園後院裏放——”
餘瞥見一抹黑的角。
喻唯一到邊的話忽然停住了,戛然而止。
不是孫嫂。
驀地抬頭往後看,橙黃的路燈燈落在高大的男人上,他的影子將籠罩。從的角度,先是看見他清晰淩冽的下顎線,隨後是他那張五分明的臉。
看到盛世,喻唯一率先想到自己剛剛說的話。
提到了唐太太。
跟孫嫂相了十年,孫嫂知道的過往,清楚要為父母報仇,也明白榕城這幾個家族合夥害了喻氏夫婦。
盛世不同。
和他隻是目前階段的合作關係。
在他麵前,是一個為了自保,為了不讓自己被黑心舅舅嫁給暴發戶而嫁給他的小可憐。
喻唯一很謹慎。
不敢輕易任何事,在榕城的每一步都走得艱難,所以必須小心翼翼。
所以。
此刻看見男人的臉,喻唯一有過瞬間的慌張。
很好地將這抹緒掩藏下去,故作冷靜,找回平時的嗓音溫與他說:“阿世,你什麽時候來的?”
盛世沒發覺有不妥。
男人攤開外套給裹上,“剛到。”
“之前我聽許特助說你有工作,今晚要參加慈善拍賣會。”
“臨時有事推掉了。”
喻唯一點點頭。
“生著病還有功夫去管外人的事,你跟唐民德的老婆關係這麽好?”
“……”喻唯一鬆了口氣,他沒懷疑就好,“恩,唐太太是我的老板,經常請我們吃飯,我和也時常逛街。”
“管好你自己,別人的事心。”
“恩恩。”
天漸黑。
兩人並肩離開了草坪,往醫院大樓走去。
喻唯一抬頭看他,“謝謝你阿世,工作結束就來醫院看我。還請了那麽多醫生,我在孫家十年看病次數加起來,都沒這次看的醫生多。”
“你放心,我會按照我的承諾,活到三十歲,不給你添麻煩。”
他對說過:
死早了,他得重新找人,而且還覺得晦氣。
死晚了,婚姻又束縛了他。
後麵這些話,喻唯一沒有說出來,但盛世都聽出來了。這些的確是他娶的初衷,隻是出乎意料地,在相過程中改變了想法。
盛世並不想承認。
太打臉。
他沉默地與走了一段路,隻說:“你仔細活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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