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夫人如今已有三十八歲,一雙兒都已經家了,人至中年卻突然懷孕,夫妻兩人喜不自勝,覺得是老來得子,人丁興旺。但這個年紀懷孕生子,畢竟不如年輕時輕松,所以楊夫人平時也特別注意,常讓來看看有沒有意外,這次腹痛,自然擔心。
施菀看了脈象,又問了這兩日癥狀,隨后問:“今日上午,夫人早飯吃的什麼?”
楊夫人想了想,說道:“一碗紅油小面,兩個這麼小的包子。”說著,比了比。
“就這些嗎?”
楊夫人想不起來,旁丫鬟道:“還有兩個泡的那種脆柿子,上午又吃了兩節甘蔗,然后便有些肚子痛,到現在都沒吃。”
施菀說道:“那是吃東西太雜了,紅油面想必放了不辣椒油,加上涼的甘蔗、柿子,便會引起腸胃不適,所以腹痛。倒沒有大概,如今夫人藥要喝,我給您針灸一次,近兩個時辰不再用飯,到晚上興許會好一些,那時再用飯。”
“好,那我便放心了。”楊夫人松一口氣。
待針灸時,楊釗已不在,楊夫人解出后背,施菀替扎針,說道:“一冷一熱,過辣過辛,都易腹痛不適,夫人后面月子里也注意一些。”
楊夫人笑道:“我如今知道了。”
一邊針灸著,楊夫人一邊和閑聊:“黃知縣要去壽州做了,你可知道?”
施菀輕問:“是麼,場上的事,我這樣的平民百姓哪里知道。”
楊夫人說道:“升遷了,他在安陸做了快十年知縣,一不,便去找了個岳父家的遠房親戚,據說是搭上了荊湖北路的關系,花了不錢,才得這麼個機會。”
施菀沒出聲,楊夫人嘆聲道:“我們家那位,腦子也不機靈,家里也沒有這樣的關系,恐怕一輩子就這樣了。”
施菀說道:“夫人兒都在本縣,又馬上要產子,楊大人在邊再好不過,若是升遷,也許就去外地了。”
“這倒是。”楊夫人說道。
“我還想,這黃知縣走了,能不能把我們家的升上去,結果我們家說不用想,有這事早有風聲了,多半是從上面調人,也不知會是什麼人。”
施菀認真捻著針,沒有說話。
安陸只是個小縣城,雖不算窮鄉僻壤,但也不算富庶,偶有洪澇、天旱,百姓靠種糧為生,也種銀杏,養魚,平平靜靜過日子,來這里的員,也是平平靜靜混幾年資歷。
不管誰來做知縣,對縣丞的影響也許大,但對藥鋪的影響卻是不大的。
替楊夫人診治完,便帶了枇杷和嚴峻回去。
來時,是縣丞府上派來的馬車,去時施菀沒讓縣丞府送,自己與兩名徒弟走回去。
天還有些冷,街上只有三三兩兩的人。
行至一家胭脂鋪,一個子從胭脂鋪里出來,枇杷看了人家好一會兒,待人家走過去,才悄悄拉了施菀道:“師父看見剛才那個姑娘的眉形了嗎?聽說煙霞眉,是京城里流行的樣式,特別好看。”
“煙霞眉?”施菀重復了一句,覺得有些悉,再一想,想起來那是京城四年前流行的眉形,還學著畫過。
竟然已經四年了,一年又一年,日子過得渾然不覺,以為京城是前世的事,可京城的風卻吹到了安陸。
枇杷說道:“我前日去買了一盒眉,師父要不要也買一盒?咱們一起學學那個眉形怎麼畫。”
施菀搖搖頭:“不了。”
“師父不覺得那個眉形真的很好看嗎?”枇杷不死心道。
嚴峻回:“師父的眉不用畫,你要學自己去學。”
枇杷瞪他一眼:“你懂什麼,不解風!”
嚴峻不服氣地扭開臉去,見施菀已走到前面,立刻提著藥箱跟上。
幾日后,安陸縣城中都知道了黃知縣升遷,有新知縣調任的消息。
進了二月,消息更明確起來,許多人說新任知縣竟是從京城來的,還是早一屆恩科的狀元,來頭極大。
一早來拔火罐、做推拿的幾人在藥鋪聊起來,施菀由嚴峻做著這些,隔著一道簾子,自己在診臺前坐著寫行醫手記。
爺爺的習慣,也繼承了。
這時常在縣衙門口趕車的劉老二晃了進來,站在那簾子旁,扯著嗓子道:“你們呀,知道個屁!”
劉老二既在縣衙附近做事,又好拉閑散悶,沒事就在縣衙門口一群一伙的聊天,所以總能得到不府的消息,聽他這樣開頭,別人就喊道:“那你說說,你知道個啥?”
劉老二說道:“新知縣是京,在京城還是做大的。”
幾人“嚯”了一聲:“這我們也知道。”
劉老二不不慢道:“人家不是狀元,你們就知道個狀元,還知道啥呢?人家是榜眼,狀元是第一名,榜眼是第二名。”
“那也差不了多,你能說個我們不知道的嗎?”幾人說。
劉老二很快回道:“姓陸,年輕,聽說才二十多歲。”
一直寫著手記的施菀停了下來,看向劉老二。
姓陸的人不,三年一次恩科,榜眼也不只一個,但姓陸的榜眼似乎不會有很多。
劉老二沒注意的目,仍對著拔火罐的幾人神氣道:“新知縣再有五天就過來上任了,到時候你們一看就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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