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君也沒想到孫竟然這麼本事，輕輕松松就將那個榆木腦袋的姑媽給勸回來了。

待看見桂娘氣得說香橋無禮，推著上馬車時，老太太不耐煩地一揮手：“休要說旁的，你只說你們家到底出了什麼事？”

盛桂娘支支吾吾，只說無事。

老太太氣得將手邊的一卷經書揚在兒臉上：“到如今還在瞞著我？難道等你家二郎辦起滿月酒席，再我們盛家去送紅蛋封包不？”

盛桂娘沒想到母親居然已經知了，登時無措道：“母親，您……您是如何知道的？”

秦太君氣憤地說：“你當家的墻是鐵桶圍城嗎？家和田家那婦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不快說！”

盛桂娘見母親說得如此詳細，一定是知了，酸意上涌，便抹著眼淚說出了這些時日的憋悶。

“上次郎接我回府，到了家中沒幾日便給我跪下了。他自己一時不謹慎，跟田佩蓉那賤婦吃酒吃得大醉不可自拔，就此犯下一夜之錯，誰知那田佩蓉居然就珠胎暗結，以此來要挾郎。若是不高抬大轎抬門，就要到皇后那里哭鬧，說是郎壞名節，毀清白！”

說到這里，盛桂娘的淚意上涌，哽咽哭了出來。

可惜坐在一旁的兒子似乎并不關心老子的名節，淡淡又補充道：“我爹一定還說，他這輩子心里只裝著娘親你一人，就算田佩蓉府抬為平妻，可是在他心中，正妻也只有娘親你一人。”

盛桂娘瞪著兒子，半張說不出話，因為郎的確是這麼跟說的。

當時讓聽得眼淚繞眶的話，被兒子帶著薄涼語調這麼一說，立刻有了敷衍騙傻子的意思。

可是如此被兒子奚落，心有不甘，畢竟自己這些日子來的忍都是為了天復的前程啊！

聽兒子似乎又要起子，桂娘倒是止住眼淚說：“你懂什麼！如今吏部被田家把持，若是得罪了田家，就算你金榜高中，只怕也要坐候補從缺的冷板凳。為了你。娘……什麼苦都吃得！”

說著桂娘又要流下眼淚。

在痛苦的哽咽聲里，似乎聽見兒子云淡風輕地說：“我已經給監科遞了延期順考的折子，不參加今年的恩科了。”

聽到這里，桂娘與祖母同時說到：“什麼！”

當晚萬歲重視人才恤貧寒子弟。許多鄉試子弟過考之后，須得跋山涉水進行省試，最后進行殿試。有許多子弟一路風餐宿，了京城便病倒了。

就此錯過恩科，實在白白可惜了人才。所以萬歲隆恩，自他登基起，有了順考的制度。若是因故不能參考，便可呈遞順考帖子，不必等待四年一次的恩科，一年后便有一次補考的機會。

不過這種順考不過是擺擺隆恩恤的樣子，一年的補考的考題更難，大都不能過，就算過了，也沒了什麼合適的位。

所以許多學子寧愿再等四年也不去參加順考。

天復雖然啟蒙略晚，但天資聰慧，他的恩師都說只要他努力用功，遇考不，殿試的時候便是狀元之才。

如今家對他給予無限厚，他怎麼跟家中長輩連招呼都不打，就遞了延考的條子！這……這不是自毀前程嗎？

就連秦老太君也一點都不知，急得拍桌子，覺得這孩子太胡鬧了！

可是天復卻一副沉靜模樣，面上毫無悔惱之意，只心平氣和地說到：“娘，你也說了，這次恩考乃是田家的門生子弟把持。恰好父親又出了這樣的事，所以無論田佩蓉不門，為妻還是為妾，都要牽扯一番。田家向來跋扈，若是不順，可能會在恩科時被為難；順了田家的意思，我若是高中，也會被外人認定是娘親你做了犧牲，兒子才得了田家的好，并非真才實學。要是有了這樣賣母求榮、以母換的名聲，做也不暢快，以后兒子還要領田家的人。倒不如我等一等，待家事理清了，再去補考也不晚。”

盛桂娘對丈夫的腌臜事忍到現在，大半是為了兒子的前程。天復小時頑劣，半大了才收心苦讀，花費的功夫也要更多些，每次看他挑燈夜讀，做娘親的都心疼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看到兒子年有為，一路高進，沒想到最后竟然因為田家賤婦而愿自毀前程，遞了順考的條子。

想到兒子前程阻，桂娘氣得哽咽跺腳：“都是因為那一對狗男！可憐我兒就這般被耽誤了！”

第24章

秦老太君冷哼了一聲：“豈止是被他們耽誤的？你這個拎不清的娘親也不開干系！明明知道天復將來要出仕為，卻想悶不吭聲地再給他添一門嫡母！且不論出仕前程，你也不想想，若真是讓田家得逞了，你兒子將來娶親都難了！哪家的好姑娘愿意進有兩個嫡母婆婆，了倫常的門檻？”

盛桂娘這幾日一直被錢氏和沈夫人之流環繞說道，只說與田家結親對兒子和夫君的諸多好，加之有開朝時的先例，那南戲里也演繹過，都唱著三人舉案齊眉，平妻姐妹相稱，恭敬得很。所以想著息事寧人，快些掩蓋了丑事，竟然沒有想往后的事。

現在兒子不打商量遞了順考條子，失去了今年恩科的資格。若早早知道，就是寧可死也絕不松口讓田家婦人進門，擾了兒子的前程。

秦老太君知道自己的兒生來太順，加之持家時，府里從來沒有妾侍爭風一類的事，倒將兒養得太過良善弱了，凡事都往好的去想，進了家那等鉆營門戶，豈是別人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