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是不會殺人放火的。

花焰又混進了停劍山莊的膳房，還遠未到飯點，膳房里空置無人，花焰在外面院子里的家禽圈里抓了只，殺了拔放，然后憑覺放了些佐料和蔥姜，丟進鍋里一鍋燉了。

爹不好，娘曾經變著法子找了許多靈丹妙藥，但都回天乏。

最后還是爹笑笑安娘說：“生死有命，人生一世，不留憾便好。周某此生，雖未考取功名，造福百姓，但有妻恩，有伶俐，食無憂，此生已足。”

娘一生只流不流淚，張揚放肆無所畏懼，那一刻也忍不住攥著爹的手哭得像個小姑娘。

那之后，娘那雙只殺人的手就改殺各種家禽畜生，還拉著花焰一起給他爹燉各種補湯，不辭辛勞，不嫌麻煩，連佛跳墻都燉過。

花焰眼下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只能憑著覺回憶。

總歸是補湯，能對好點吧。

實在是心里難，又不能當著陸承殺的面罵他家罵他外公。

燉著燉著，覺得時間不早，花焰又揣著鍋，上山接著燉，沒想到陸承殺還坐在那里療傷，下去這一趟回來，陸承殺竟紋不。

等到花焰都有些犯困了，陸承殺才緩緩從療傷的狀態中出來。

他看了一眼天，有些怔怔道：“過去多久了？”

花焰著眼睛道：“不知道……啊，湯應該煮好了！你現在了傷，需要補一補，來喝喝看！”

陸承殺看著花焰手忙腳地找碗，給他盛湯，有些不知所措。

碳爐還在燃燒，湯自然是熱的，花焰給他盛的湯里甚至還放了只煮的爛的，神有一得意，眉飛舞地讓他嘗嘗看。

花焰眼著他：“好喝嗎？”

陸承殺端著湯碗拿著湯匙，看著眼前湊過來的臉，那不安倒是更強烈了。

讓他遲疑著不敢下勺。

只覺得像是在做夢，但夢里大約也是沒有這樣的場景的。

花焰催促道：“快喝啦，不然涼了就不好喝了！呃……是不是太燙了，要不我幫你吹吹？”

陸承殺才像是猝然驚醒，他終于舀了一勺放進里。

他想和花焰說，這樣的傷他從小到大過不計其數次，并不要，也不需要補一補，養幾天就好了，可話到邊，又難以說出口。

陸承殺飛快地喝下去半碗湯，道：“好喝。”又頓了頓道，“……是你做的麼？”

花焰一驚：“你怎麼知道！陸大俠，你也太厲害了吧！”

說著，也給自己盛了一碗。

味道淡淡的，不夠香醇，虧還煮了半天，比起娘當年做的差遠了。

花焰頓時耷拉下腦袋，低聲道：“是不是因為不好喝，才一喝就覺得是我煮的……”

陸承殺立刻搖頭道：“不是。”他試圖解釋，“和之前的不一樣。”

花焰越說越郁悶道：“……當然不一樣，之前都是你們膳房廚子做的，肯定會好吃很多啊！”

陸承殺這會真的覺得很難解釋。

他真的覺得這碗湯比之前的都要好喝。

陸承殺只好道：“我都喝完。”

然后花焰便見他將爐子上的燉鍋取下，輕吹了吹，便如豪飲酒似的，將一整鍋湯一口氣喝完。

花焰目瞪口呆，上手去攔：“你……你別燙著了啊！”奈何陸承殺作太快了，連忙道，“……舌頭出來給我看看！”

見陸承殺確實沒事，放下心來，又忍不住想笑。

哪有人為了證明湯好喝就一口氣喝完的！

陸大俠好笨哦。

可是又笨的很可，花焰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捂著肚子倒在一旁。

陸承殺不知為何笑，但總歸是開心。

于是他便也覺得心平和。

待花焰笑夠了，才聽見陸承殺對道：“你想要什麼？”

花焰“嗯？”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陸承殺突然問這個：“我沒有什麼想要的呀。”

然而陸承殺卻似乎顯得有些為難：“沒有麼？”

花焰想了想道：“《義俠記》第九部 吧，也不知道書社什麼時候會出，那寫書之人速度也太慢了……”

陸承殺呆了一下，道：“那是什麼？”

花焰驚奇道：“你沒看過話本傳奇嗎？《義俠記》可出名了，每家書攤鋪子我都見到擺在最顯眼，我以為大家都知道！”

陸承殺確實不知道。

花焰當即掏出一本，道：“我這里只有第八部 ，還沒看完，不過每本都可以獨立的，說的是商大俠闖江湖浪跡天涯的故事，寫得可有趣了！我爹也很喜歡！”

陸承殺很懵。

花焰很大氣地把書往他懷里一塞：“這本送給你了，你想什麼時候看都行！回頭我自己再去買一本！”

陸承殺此時倒是很苦惱。

他本意是想問花焰想要什麼，可到頭來卻又被送了東西。

陸承殺喝完湯，面比方才好看了一些。

花焰想了想，又從雪里翻出前兩日埋進去的幾壺酒，取了一壺放到碳爐上溫著。

因為祖傳酒品不好，自己是不喝酒的。

娘親倒十分喜，舊疾復發的時候總會痛飲幾壺，跟花焰說喝完就不痛了，還曾經拐花焰一起喝——說魔教圣怎麼能不會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