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那針，能撐多久？”

謝蘊看著城門開了又合，臉上雖然平靜，一雙手卻攥得死。

“半個時辰。”

唐停對藥效素來把握得十分準，說是半個時辰，那殷稷應該就是只有半個時辰的功夫，等時效過了，他的就會迅速惡化下去。

方才極力阻攔過，不想讓殷稷去冒這個險，為了取殷時的命，不值得。

可是殷稷不肯。

“阿蘊，他一日不死，你的心結便一日不除，我便也一日不得安寧，我必須去，不只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

殷稷抓了手中的天子劍，凜凜的殺意隔空落在了殷時上。

他還有句話沒和謝蘊說，他其實知道他們的婚事被一推再推，不是因為大局未定，逆賊作，而是因為謝蘊在猶豫，哪怕應了他，可心里仍舊在猶豫。

因為殷時而猶豫。

他決不能讓他再活著。

試試察覺到了他的目，殷時也遠遠地看了過來，對上殷稷的視線后，他咧一笑，抬手敲了敲戰車：“過去。”m..Com

戰場變化到這個地步，蠻兵也慌了神，沒敢再阻攔，由著殷時高坐于戰車之上，朝著戰場中心走去，直到被大周將士擋住，再不能寸進，戰車才停下。

“野種，許久不見，你還沒死啊。”

殷稷死死盯著他，臉上除了凜凜的殺意，再沒有半分別的緒，謝濟的臉卻眼可見的黑了下去：“逆賊小兒，找死！”

他縱飛撲過去，長槍遙遙對準了殷時的心口，卻在半路被另一支長槍截住，楚鎮無悲無喜：“謝侯，還是你我一戰吧。”

“怕你不？！”

謝濟一個旋回到了馬背上，催馬就沖了過來，兩人再次狠狠纏斗在一起。

隨著主帥的廝殺，戰場也再次混起來，雙方兵馬皆知道這一戰關乎到大局，誰都沒有留手，作間招招狠辣，刀刀見。

戰場幾乎是眨眼間就變了緋，鮮隨著斷肢噴涌，到都是哀鳴慘嚎。

殷時面笑意，眼底竟閃過一愉悅，生在皇家，他得到的東西太多了，已經很難有什麼會讓他覺得興，除了眼下這種場景。

這般慘絕人寰的煉獄，實在是妙。

他貪的看著周遭的慘象，但下一瞬戰車就猛地一，殷稷自馬背上躍了過來，反手將車夫斬于劍下，隨即凌厲的劍鋒筆直地對準了他。

“算算我們的賬吧。”

殷時了下：“著什麼急啊……”

他不著痕跡地將手到背后，抓住了刀柄，“好歹是兄弟，你我之間還是能聊幾句的……”

他陡然出手，刀鋒自下而上，狠狠劃過。

殷稷卻早有防備，一個旋就躲了過去，隨即劍狠狠劈下，殷時慌忙舉刀抵擋，只是他碎裂的肩胛骨還沒完全愈合，力氣完全比不上殷稷一個完人，刀被殷稷的劍越越低，越越低，最后刀刃幾乎要在了他膛上。

他低吼一聲，就地一滾，頗為狼狽地躲開了這一下，卻不等口氣，殷稷就再次追了過來。

“殷時，你逃不了的。”

他下手越發凌厲，殷時卻是一聲哂笑，逃？

他可沒想逃，他的疫病屠城之策毀了，后軍又因為招降而叛變，蠻兵敗局已現，可也不是完全沒了路可走，生機就在殷稷上。

只要他抓住殷稷，就能大周退兵，拱手讓出州。

他將自間涌出來的鮮咽了下去，雙手握刀正面迎了上來，卻仍舊被殷稷死死制，對方越戰越勇，不過片刻，他的刀就被擊飛，當也中了一腳，倒飛了出去。

落地的瞬間，他剛要愈合的肩胛再次裂開，疼得他一陣痙攣，冷汗瞬間浸了裳，頭腦卻越發清醒。

“你怎麼不問我當年的事了？謝蘊告訴你了？”

他隨手抄起邊尸首上的刀，強撐著站穩了，試圖以此來分散殷稷的注意力。

“沒必要問了，”殷稷卻毫不為所，提劍再次沖殺過來，“反正你很快就要死在這里了，不知道也沒什麼。”

他再次沖了過來，有鐘青護衛，本沒有人能阻攔他，幾乎是眨眼間人就到了眼前，殷時慌忙躲開，劍鋒還是扎進了他的大，他慘一聲。

殷稷沒有拔劍，反而更加用力，用劍將他牢牢釘在了地上。

剛才打不過殷時還能逃，現在卻連逃都逃不了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殷稷從地上撿起旁人的刀，對準了他的膛：“當年你利用平安，在朕心口留了一刀，現在朕還給你！”

他揮刀就要刺下——

“你殺了我，就沒人能告訴你當年的了！”

殷稷作一頓，垂眼朝殷時看了過去，眼前卻花了一瞬，半個時辰好像快到了。

他沒再耽誤，再次舉起了刀：“不重要了，只要你一死，我們之間就不會再有任何問題……”

十年來發生的事一幕幕閃過腦海，就是因為眼前這個人，幾乎毀了謝蘊和他的人生，讓他們幾次生離死別，險些永遠錯過……

終于，要結束了。

“當年不管發生過什麼，我都不想計較了……”

他慢慢瞄準了殷時的心臟，對方卻仿佛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突兀地笑了起來：“不想計較？你不想計較？”

他加重了那個“你”字，卻是越說越失控，明明上到都是傷，明明一就會有流出來，他卻全然不顧，宛如不知疼痛的瘋子：“你哪來的資格不計較？”

他抬眼朝殷稷看過去：“我以為自己夠無恥了，沒想到啊殷稷，你比我更甚啊。”

殷稷的作再次頓住，雖然放棄了問殷時的想法，可這一刻直覺卻告訴他，殷時說的是實話。

“你什麼意思？”

見他變了臉，殷時再次興起來：“我什麼意思？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傻？當年謝蘊落到那個地步，都是因為你啊！”

“當年我本想拿罪證要挾蕭家支持我，沒想到他們竟然要推你出來頂罪，為了救你，謝蘊是為了你救你才會去那座破廟，才會被我強暴，悔婚另嫁，你這個罪魁禍首，竟然說你不想計較？殷稷，你哪來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