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收拾了整個莊園,把白瀅留下的東西全都用箱子封裝起來。唯獨主屋的臥房,江月笙不肯讓任何人進去。
他終日把自己關在房間,這里的每一個地方,都留有白瀅生活過的痕跡。他好像總能看到,白瀅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或者坐在沙發上看書,或者在帽間里挑服。他還能聽到同他說話,問他最近公司還忙嗎,問他今天穿哪件服比較好看。
他就是心里難,生不如死的難。
滿腦子都是跟白瀅的過往種種,從初識到分開,反反復復如走馬燈般不斷重憶。
江老夫人拖著生病的子趕來,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江月笙。
房間里窗簾拉著,隙里下的,斜斜照在他下半部分臉。他沒打理過自己,下生出了胡渣子,頭發也很長,垂下來蓋住了眼睛。曾經那麼優秀那麼冷靜沉著的人,現在就這麼滄桑頹廢地坐在地毯上,手邊滾著幾個紅酒瓶,玻璃碎渣滿地狼藉。
他手里還著幾張照片,是從白瀅手機相冊里打印出來的,全是風景照。
他特別想知道,真的特別想知道白瀅當時拍下它們時的心,當時在做什麼,當時在想什麼。
可是,他一張也看不。
“月笙……”
江老夫人心疼極了,也很慌。江月笙上的傷一直沒養好,這兩個月又這般折騰,傭人說一到晚上,總能聽到從房間里傳出來的咳嗽聲。
“月笙,如果小瀅看到你這樣,會不開心的。”江老夫人攥著他的角,流著淚哽咽,“小瀅最討厭把房間弄了,你看看你把這里弄什麼樣子,把自己弄什麼樣子。”
江月笙眸底了,他看著地上的酒瓶和杯子碎片,用手去撿。
一下子扎出來。
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鮮紅一片。
江老夫人握住他的手:“月笙,你別自我折磨了,別讓擔心了,好嗎?”
“我沒事。”
江月笙發白的了,慢慢從地上起來。
他赤腳踩過那些玻璃,像沒痛覺一樣。
他每走一步,江老夫人心里就扎一下。
腳印一直延到衛生間,他打開了燈,昏暗許久的房間終于有了一盞亮。
江月笙把自己整理干凈,驅車離開莊園。
他不許任何人跟著,來到安葬白瀅母親的陵園,發現那塊墓碑不見了,整個墓坑也都是空的。
問過才知道,原來是白瀅在從虞城回來后,把母親的墳從這兒遷移走了。
去了哪里,沒有人知道。
是那樣決心離開,原來這兒帶給的只有痛苦嗎?
江月笙呆站在空墳邊許久,落寞離開。
前往渡山的航船還沒恢復,他站在渡口,海風吹在臉上漉漉。
他幻想白瀅那日登船時的場景,回頭向城市中心的標志建筑,那幢聳云霄的江氏大樓。
…………
兩年后。
虞城,文化場館。
等待簽售的隊伍長長繞場館一圈,激翹首地著臺上低頭簽名的畫師。
畫師有點冒,全程帶著口罩,但從那雙出的眼睛看出來,對每個人都面帶微笑。
程雪來到簽售現場,安排坐在臺下的休息位。十分鐘后,開始不耐煩。
下午三點,本該是到舉行簽售的時間,現在卻讓這樣干等著。
這兩年,在繪畫圈逐漸有了名氣,而且還簽約了出版社,今天是第一本畫冊正式發布的日子。本來以為這些排隊的都是沖著來的,沒想到上一場簽售會還沒結束,那些人懷里抱著的,也都是其他畫冊。
邊的助理陸綿說:“臺上那位畫師的畫冊,在上午剛開場的時候就已經搶完了,比我們的要暢銷一點。的畫風跟你的有點像,只不過我們跟畫的題材不一樣,不能類比。”
程雪冷笑,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鏡:“抄襲我的畫風,還有臉跟我在同一天簽售。要不是題材選的好,怎麼可能比得過我,換我去畫的題材,賣的一定比火!”
這時,出版社的工作人員過來跟說:“塵雪,你這邊的簽售再往后延半小時,現在那邊的要簽字的人太多了,你再等等。”
塵雪,程雪的筆名。
聽說還要繼續等,程雪臉變了:“再過一小時就要閉館了,到時候到我簽售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來得及!到時候簽不完,我們會跟場館商量延時的,你放心吧。”
出版社的人匆匆安兩句,就又到簽售臺子上去忙了。
程雪咬咬牙想要發作,但還是忍下了。
現場這麼多人,萬一被人拍下什麼,所有的艱辛就全廢了!
陸綿瞧著臺子那邊,突然發現一件事:“哎?你看,這個畫師簽字用的是左手,難道是個左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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