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如遭雷擊……

柳綠失魂落魄地回了墨荷院，前腳剛踏臥房，后腳枝繁便跟了進來。

“你去哪兒了？我跑了一圈，還問了湘蘭院守門的婆子，都說沒看見你人影兒！你和二夫人到底去了哪里？”枝繁質問道。

枝繁直接去的湘蘭院，那時甄氏和流珠還沒回，問了婆子沒尋到柳綠，便又轉去別的地方找，倒是和甄氏二人錯過了。

柳綠本就了驚嚇，很期待視為朋友的枝繁給一些溫暖和安，但枝繁劈頭蓋臉給了一頓質疑，撇過臉，息著冷聲道：“我去哪兒你管得著嗎？隨便逛逛園子也不行？晚上又不是我當值！”

枝繁的目一凜：“你是不是背著大小姐勾結二夫人了？”

柳綠氣得呼吸一滯，狠狠地瞪了瞪枝繁，懶得和解釋！

這種無聲的抗議在枝繁看來卻更像一種不得已的默認，枝繁沉了臉：“說什麼寧為寒門妻，不為高門妾，一個破鐲子就把你收買了，你的節呢？喂狗了嗎？”

柳綠氣得柳眉倒豎：“破鐲子怎麼了？破鐲子也得有人送！你有嗎？別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嫉妒我比你能耐就直說！”

枝繁啐了一口：“我呸！那種出賣良心的臟東西我才不要！”

柳綠掄起桌上的茶杯朝枝繁破了過去：“給我滾！”

枝繁側躲開，鞋子卻沒能幸免，枝繁憤憤地跺腳，走到床邊換了鞋子和足，這才橫了柳綠一眼去往抱廈。

沒了外人，柳綠的子一，癱坐在了滿是水漬的地面上。

“多大？”王爺的手挑起的下顎，能清晰到他眼底的侵略和霸道。

“回王爺的話，奴婢十七。”

冰涼的輕輕覆上了眼眸，慌忙躲開。

他問：“嫌本王老了嗎？”

跪在地上說，“不是！是奴婢不想做通房丫鬟，請王爺看在世子妃的面子上繞了奴婢！”

“呵！”

那是聽到的最冷、最嘲諷的聲音。

以為王爺會放過的，都說王爺和王妃伉儷深，二十多年別說姨娘，連通房都不曾有過，天知道王爺到底什麼瘋會看上？是有幾分姿，可和王妃比完全不在一個檔次，王爺的招子蒙了豬油嗎？

王爺明天一定會宰了的……的小命休矣……

夜迷離，寒風刺骨。

冷幽茹站在主院對面的小路上，隔著幾株桃樹，定定地眺著大門的方向，手一點一點握拳，語氣卻一如既往地云淡風輕：“去問一下，是誰？”

喬媽媽扶額，這回的梁子結大了，王妃格孤傲，被王爺懷疑心里本就填了火氣，好不容易放下自尊前來與王爺說合，卻看見一名冠不整的丫鬟從主院跑出來，這不是擺明了烈火烹油嗎？

喬媽媽苦著臉上前問了守門的婆子，回來后低聲答道：“是墨荷院的柳綠。”

冷幽茹的眸一，轉回了自己院子！

一臉郁地回了清幽院，冷幽茹驚訝地發現諸葛鈺等在了門口，他穿一件墨沉香緞錦服，無花，似一片遮了日暉的墨云，厚重大氣，邊緣泛著鎏金般的澤。

他如玉風華的臉上不難看出風塵仆仆的痕跡，周圍青青，細看才發現是長了幾天還沒理的胡子，他素來潔，極重形象，從不曾如此不修邊幅，可見回來得萬分急切，亦或是……找找得很是急切。

冷幽茹驚訝，也就是蜻蜓點水，眸中漾開一層淡淡別樣暈，后的喬媽媽便不如鎮定自若，直接出聲來：“哎喲！是……是……世子爺啊！您……您回來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沒得到消息呀！

“母妃！”諸葛鈺態度恭敬地給冷幽茹行了一禮，爾后看向喬媽媽，不算和悅也不算太過冷漠，這已經是看了冷幽茹的面子，“剛剛到的，太晚了便沒驚大家，打算明日再去給老太君和王爺請安。”

喬媽媽寵若驚地低下頭，世子爺和解釋得這麼詳細干什麼？

冷幽茹微微揚起角，笑意清淺道：“回來就好，進屋坐會兒吧，許久沒見你了。”

“好。”

進房間后，諸葛鈺把擰著的糕點放在桌上，親手給冷幽茹奉了茶，看容蒼白似乎染了風寒，又替診脈、拿藥、熬藥、喂藥，所有事全部親力親為，幾天幾夜沒合眼的他眉宇間皆是疲困，卻強打著神很認真地完了每一個步驟，直看得喬媽媽和岑兒目瞪口呆。世子爺一向尊敬王妃們不是不知道，哪怕和王爺吵得天翻地覆，也從未和王妃紅過臉，但……但沒這麼好過！

喝完藥，發了一汗，冷幽茹暖和了些，靠在貴妃榻上眸掃過諸葛鈺送來的糕點盒子，道：“是什麼？”

諸葛鈺答：“江南的一家很有名的糕點鋪子限量供應的黃金棗泥糕，母妃和玲瓏一人一盒。”

言外之意是連諸葛流云和老太君都沒有！

冷幽茹的眸子里閃過了什麼，微微一笑，細看卻發現笑得不盡自然了：“你有心了，回去吧，早點兒歇息。”

“母妃安，兒子明日再來看你。”諸葛鈺深深一福，離開了清幽院，自始至終一句抱怨或責問的話都沒說，冷幽茹的神卻凝重了幾分，吩咐道，“去查一下世子什麼時辰回府的，又都去過哪里！”

“是！”岑兒即刻退出去，兩刻鐘后折了回來，氣吁吁地道，“啟稟王妃，世子是一個時辰前回的府，回來后一直在墨荷院呆著，沒去哪里，后面直接來了咱們院子，但奴婢打探到安平拿著一本折子去了慶惠軒，安平離開后，安郡王即刻沉重臉沖出了慶惠軒，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去了二夫人的湘蘭院。”

折子……興師問罪……

冷幽茹臉上的霎那間退去，擺了擺手，闔上眸子道：“熄燈，我歇著了。”

岑兒和喬媽媽相互看了一眼，退出了房間。

廊下，岑兒湊近岑媽媽，小聲笑道：“世子爺對咱們王妃真好，一回來便給王妃請安，還送了連老太君和王爺都沒有的糕點，誰說不是將咱們王妃放在了心坎兒里？依我看啦，世子妃就算是世子爺的嫡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在世子爺心里，還是王妃重要些！”

“你個傻子！”喬媽媽了岑兒的腦門兒，憤兮兮地道，“真是王妃重要些麼？這糕點王爺沒有老太君沒有，可除了王妃，另一個是誰有？”

岑兒一愣，是……世子妃！

喬媽媽接著道：“你再想想，世子爺是真一回府便給王妃請安？來清幽院之前哪兒也沒去？”

岑兒又是一愣，在墨荷院……呆了大半個時辰！

喬媽媽冷冷一哼：“老婆子我算是看明白了，世子爺這是在警告王妃呢！”

“警……警告王妃？什麼意思？”岑兒的腦袋瓜子轉不過來。

喬媽媽的眸子里流轉起寒意，向無邊夜說道：“若我猜的沒錯，世子爺雖遠在江南，但府里發生的事兒瞞不過他的法眼，安郡王請封朝為的折子一定被世子爺給駁回了，世子爺這是在拿安郡王做筏子敲打二夫人！前段日子，二夫人把世子妃的丫鬟去湘蘭院瞎使喚，還不止一次兩次！那十多日，二夫人在府里地位陡增，世子妃威信掃地。直到墨荷院有丫鬟聚眾鬧事，世子妃以雷霆手段杖斃了余婆子又懲治了兩名丫鬟這才扳回了局面。但不管眼下如何，世子妃過氣是不爭的事實，而這氣是誰給的？二夫人！至于二夫人到底是不是了王妃的挑撥才敢對世子妃發難的，世子爺應當不清楚，可二夫人用柳綠們幾個做苦力時，王妃是點了頭的，所以，毋庸置疑，王妃是幫兇！”

“啊？”岑兒瞪大了眸子，“既然世子爺想替世子妃討回公道，怎麼還對王妃這樣好呢？跟對二夫人完全不一樣！”

喬媽媽又了腦門兒：“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你幾時才能學乖一點兒？世子爺對咱們王妃用的是‘先禮后兵’的策略！他的意思非常明確：‘母妃，如果你認為是我不夠孝敬你，所以你才刁難我娘子，那麼好，我日后加倍孝敬你；但倘若我孝敬你了，你還不買賬，抱歉，我今兒能二嬸的心窩子，將來也敢教訓你！’”

岑兒似有頓悟：“難怪世子爺會將安郡王得這樣狠，敢都是做給王妃看的。”世子爺可從沒如此在乎過誰！

“到底不是親生的！”喬媽媽看了岑兒一眼，再次向無邊夜，嘆道，“我只知世子爺打架厲害，沒想到心計也能玩得這樣高明！”從前真是看走了眼！

喬媽媽回想了一下王妃蒼白的臉，搖搖頭，一個連炸藥都敢往上綁的人，誰真敢和他對著干？

諸葛鈺回了墨荷院，這才清理了胡子，并換上來到床邊，定睛一看，就發現不知何時踢掉了半邊被子，白花花的小兒在外面，手一片冰涼。

他拉過被子給蓋住，又解開，將冰冷的腳丫子在了自己溫暖的肚皮上，一瞬間的冰涼令他倒吸一口涼氣，渾的汗都豎了起來。

水玲瓏迷迷糊糊的，先是夢到自己赤腳走在雪地里，冷得發抖，爾后突然踏上一塊暖和的地，便挪著腳丫子，拼命汲取著暖地的溫暖，這兒涼了換那，那兒涼了再挪另一。

諸葛鈺就看到水玲瓏的腳丫子在他肚皮上乃至整個膛肆意作，直到他一片冰涼，而雙足暖暖，嫌棄地哼了哼，不暖和了！回腳進被子，翻了個，繼續夢。

諸葛鈺看了榻上的多多一眼，要說多多也是個沒骨氣的，明明諸葛鈺是個陌生人，還不只一回了它的主人，它卻連嚎一嗓子都不敢。諸葛鈺濃眉一挑，了肚子，這人是不是想要孩子了？居然養起了寵！還是茸茸最討厭的那一種！

一念至此，諸葛鈺覺得自己必須再加把勁兒！

他勾一笑，掀開被子一而，在睡夢中又給了一次極致歡愉。

諸葛鈺回來的消息翌日傳遍了王府，水玲瓏醒來時，諸葛鈺已經去天安居給老太君請安了。

枝繁進屋伺候水玲瓏梳洗，笑得眉眼彎彎：“世子妃要不要多睡一會兒？世子爺說您不用起的，他很快便回，老太君派人傳了話，您也不必前去請安。”

什麼做不用起，他很快回？難道他想和睡一整天？心里泛著嘀咕，卻有一個小小的角落溢出些許歡喜，連帶著白里紅的臉上也有了淡淡笑意：“睡夠了。”

冬天太冷，穿上繡芙蓉紅肚兜在銅鏡前晃了晃，得出結論——“按的確是的最佳手段”，爾后趕穿上了衫。

洗漱完畢，水玲瓏問向了枝繁：“我昨晚忘了問你，岑兒到底會不會武功。”

枝繁想了想，道：“奴婢按照您的法子試了，穩妥妥地接住了鮫人淚，應該是個練家子。”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那晚潛董佳琳院子并董佳琳弄上吊的人就是岑兒無疑了。

枝繁打開食盒擺飯，一籠水晶蒸餃，一盤木耳炒，一份十六什錦拼盤，一碟油蔥花卷，一碗三鮮面，并一杯世子爺專程命人送來的羊。

水玲瓏今兒心好，便將羊倒了半杯給枝繁：“容養，營養富，蛋白質和鈣質含量極高，也能長個子。”

枝繁僵著手臂端起半杯令汗倒豎的羊，訕訕笑道：“奴婢……十六了，長不了個子了。”所以還是主子您自己喝吧！

水玲瓏瞟了瞟飛機場似的前襟，道：“能長！”

枝繁被弄了個大紅臉，屏住呼吸，將羊咕嚕咕嚕喝了下去。

水玲瓏仍于長的年齡，吃了一碗三鮮面，并半盤木耳炒和兩個水晶蒸餃、幾筷子十六什錦，蔥花卷沒，油做得不純。

其實三鮮面的味道也一般，沒鐘媽媽的手藝好，可惜墨荷院沒小廚房。

水玲瓏含了薄荷水漱口，又用帕子凈了手，枝繁撤下桌上的膳食，換上一應鮮果和一杯音韻茶：“大小姐，王妃病了！”

水玲瓏隨手拿起一瓣橘子，沒吃，撕起了上面的白橘絡：“昨兒逛街的時候還好好兒的，怎麼突然就病了？”

枝繁含了一笑意地道：“不清楚呢，請大夫看了，聽說得休養很長一段時間。”這意味著王妃沒法子出來搗了，“嘻嘻，是不是王妃虧心事兒做多了，老太爺懲罰了？”

水玲瓏笑了笑，沒回答的問題：“紅珠最近有什麼靜？”

枝繁搖頭：“沒靜！”老實得很！

水玲瓏狐疑地挑了挑眉，沒靜？難道紅珠大鬧墨荷院，不惜和柳綠打得彼此都差點兒破相，僅僅是單純得爭對柳綠嗎？王妃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地除掉一個丫鬟？

提到紅珠，枝繁便想到了柳綠，躊躇片刻，在心里做了番計量，最終道出了柳綠的異狀：“大小姐，柳綠昨兒回來得晚，而且神特別慌張，奴婢問到底出了什麼事，也不說，還跟奴婢吵了一架！也不知……是不是被二夫人給收買了！”

可以和柳綠做朋友，甚至是非常心的朋友，但前提是二人的立場完全一致，一旦枝繁覺得柳綠離了們的陣營，枝繁就不再顧及那些稀薄的朋友分了！畢竟友誼再好，不敵小命一條，一如兒長，不及脯四兩，同樣的道理。

水玲瓏的食指敲了敲桌面，思索著事的蹊蹺之，打算直接把柳綠宣來盤問一番，這時，鐘媽媽稟報尚書府的王媽媽來了。

王媽媽伺候老夫人，若非急事，斷不會離開老夫人旁側，今兒……居然來王府了？

水玲瓏喚來柳綠，在明廳見了王媽媽，王媽媽給水玲瓏恭敬地行了一禮，討好地笑道：“奴婢給大姑請安！大姑萬福！”

水玲瓏指了指一旁的冒椅，和悅道：“王媽媽坐，柳綠奉茶。”

柳綠就從進屋就神恍惚，水玲瓏下了命令也沒聽見，還是枝繁了胳膊，才霍然回神，枝繁小聲提醒了一句，忙走進偏房給沏好茶給水玲瓏和王媽媽各奉了一杯。

水玲瓏深深地看了一眼！

王媽媽捧著茶杯說道：“我今兒來是想奉了老夫人的命接柳綠回府探爹的，柳綠爹昨兒夜里喝多酒從山坡上摔了下來，好像……快不行了！”

柳綠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我爹……我爹……出事了？”

柳綠的爹出事便出事，著人帶則消息就是，至于放不放柳綠回家探親應當這做主子的說了算。可來報信的竟是在府里地位十分尊貴的王媽媽，且老夫人直接越過下了命令，老夫人何時對柳綠的事如此上心了？水玲瓏的眼神閃了閃，淡淡笑道：“老夫人恩典，柳綠趕回屋換裳，稍后隨王媽媽去探你爹。”

柳綠忍著眼淚，福了福子：“多謝大小姐！”出了明廳！

水玲瓏打了個手勢，枝繁也退下，屋子里只剩和王媽媽，開門見山道：“王媽媽，你與我說實話，柳綠的爹當真重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