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做就做，甄氏既不肩痛也不酸了，站起來行至書桌旁便開始列清單：“我那日在寺廟里算了幾個黃道吉日，下月的二十八號便很不錯，至于宴請的對象，我估著得找王妃或者小汐商議商議……還有證婚人……”

“夫人！”流珠突然打斷了甄氏興致的呢喃自語，甄氏并未抬頭，繼續書寫，“怎麼了？”

流珠問道：“奴婢剛剛一路走來，就聽得下人說，王爺和王妃似乎鬧別扭了。”

甄氏終于停了手里的筆，睜大眼眸看向了流珠，冷幽茹和太子親接的事除了水玲瓏、枝繁和原本就知的人，余伯是唯一的目擊者，是以甄氏聽了這話也頗有些納悶：“哦？怎麼回事？前段時間不都好好兒的麼？行不便也召了王妃侍寢。”細細分辨，眼底竟有一期許和幸災樂禍。

流珠面：“原因奴婢打探不到，主院和清幽院的消息千金難買，是有下人看見余伯往清幽院跑了三趟，出來時臉一趟比一趟難看，這才猜測王爺和王妃鬧別扭了。”

甄氏淡笑：“自古君為臣綱，夫為妻綱，人莫不都是要把男人給捧上天的，王妃居然敢撂王爺的面子！依我看，這日子也過到頭了！”

流珠的心咯噔一下，二夫人何出此言？夫妻吵架稀疏平常，嫡夫人和族長也紅過臉的，一句話都不敢頂撞男人的不是妻，而是妾……

甄氏放下手里的筆，笑得意味深長：“好了，這單子明日再列也一樣，聽說世子妃買了許多新穎別致的年畫，我去討兩幅，把湘蘭院也好生裝扮一番！”

今兒打了一場勝仗，水玲瓏心大好，想到冷幽茹上車時渾僵的樣子，就知道這一擊是正中要害了。冷幽茹的年齡的確夠做云禮的娘，偏長得比水玲溪還漂亮，又半點兒不顯老，要是想紅杏出墻，隨便招招手，只怕皇帝都抵擋不住的魅，更何況是涉世未深的太子？

諸葛流云得鬧心好一陣子，至于冷幽茹，不諸葛流云都不能完全跳出王府的枷鎖，這是皇帝賜的婚，沒有和離的道理！可以搞特殊三天兩頭不給老太君請安，也可以擺臉不理妯娌姑侄的示好，大家因為諸葛琰的死都對忍讓三分，可忍讓是有限度的，且隨著時間的流逝會一點一點變得單薄，更遑論如今橫空出世的是一個原則問題，冷幽茹本站不住腳跟！

冷幽茹解釋不解釋其實并不重要，一個男人信你，便不會疑你，當他兒地找你要解釋時，已經是拉響安全警報了。冷幽茹正是算準了諸葛流云多疑的子，這才鋌而走險打算設計和云禮，沒想到自食惡果，了套的那一個。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冷幽茹應當都沒心思勾結荀楓為非作歹，便可以安心地相夫教子，哦，還有懷比比。ωＷＷ.166xs.cc

水玲瓏了蓋在上的毯，天氣越來越冷了。

枝繁和柳綠拿骨頭逗著多多，結果被多多憨態可掬的樣子逗得笑個不停。

“多多來，我這兒有好吃的！”柳綠笑著揚起白花花的骨頭，多多一蹦一跳地邁著嘟嘟的軀跑了過來。但可惡的柳綠在多多即將到骨頭時，一把將骨頭扔到了枝繁手里，這回，又換枝繁逗多多了。

多多樂此不疲，屁顛屁顛地兩頭跑。

水玲瓏捧著話本，清冽的目自屋子里逡巡而過，最終落在了柳綠的上，隨著年齡漸長，柳綠的容貌也出落得越發出眾，一件紅對襟褙子，一條素白曳地羅，青挽雙螺髻，無任何珠釵首飾，只用紅的帶固定，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裝扮，仍是襯得如玉、眸若秋波，一顰一笑，雖不像水玲溪那般傾國傾城，卻也麗不可方。

多多又在咬柳綠手里的骨頭，柳綠擰著骨頭逗啊逗，銀鈴般的笑聲從齒間流瀉而出。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這絕對是基因突變啊，柳綠爹娘的臉長得跟麻將似的，毫不立，偏柳綠摒棄了他倆所有缺點，愣是把酷似他們的五給長一副艷冠群芳的模樣。

水玲瓏笑了笑，撤回目繼續看書，卻無意中瞥見了柳綠手腕上致得令人咋舌的鐲子，水玲瓏閱珠寶無數，一看便知它絕非凡品，這便是甄氏送給的封口費？會否……太貴重了些？

“世子妃，二夫人求見！”門外，葉茂啟聲稟報道。

枝繁和柳綠識趣地停止了玩耍，恭敬地立在一旁，多多終于如愿以償地得到了它的小骨頭。

甄氏打了簾子，水玲瓏給見了禮，也給水玲瓏回了禮，二人這才攜手在冒椅上坐好，很是親厚的樣子，仿佛之前什麼也沒發生過！

水玲瓏問道：“剛起風了，外邊兒冷吧？”

夜間不宜飲濃茶容易失眠，是以，柳綠給甄氏奉上的是一杯玫瑰花茶，甄氏端起茶杯，想起自己對水玲瓏的刻意刁難，忽覺汗，倒不是愧疚，而是一個小丫頭片子都比看重大局，面子有些掛不住，喝了一口茶，子暖和了些，笑道：“不算冷！剛剛走得急，還沒問你傷了沒有，我回了院子聽琥珀提起才知道你和王妃當時就在混中央。”

水玲瓏裝作信了的馬后炮，出一個頗為激的神：“多謝二嬸記掛，我和母妃都安好。”作為兒媳，議論婆婆的“韻事”是不對的，再者，家丑不可外揚，這點擰得清。至于冷幽茹如何看待這一起事故，并不怎麼在意。

甄氏揚了揚角，繼續套近乎：“今兒和你說件喜事兒！”

“哦，什麼喜事？”好似很興趣的口吻。

甄氏笑得莞爾：“肅侯府的喬小姐和銘兒的親事下月便能辦了！”

這麼快！原定是明年暮春，這可是生生早了一個季度！干嘛……這麼著急？

柳綠垂下了眸子。

水玲瓏就道：“恭喜二嬸了！大過年的辦喜事，可謂是雙喜臨門啦！”

甄氏又喝了幾口茶，神兮兮地笑道：“雙喜……自然是有的，呵呵……”笑了半天，發現柳綠像看神經病似的看著，忙斂起過于夸贊的笑容，和悅道，“這不銘兒要親了嗎？我只顧著看倆孩子，沒買多東西，我瞧著你大車小車倒是拖了不回來，里邊兒可有年畫？若有，勻我一些？”

這個要求并不過分，況且咬重了“看倆孩子”，無疑是告訴水玲瓏替照顧了水玲清的，水玲瓏仿佛和甄氏一樣放下了彼此心里的芥，微微一笑，道：“都在抱廈里放著，二嬸喜歡什麼樣式盡管拿……”

打算讓沉穩鎮靜的枝繁隨甄氏去抱廈，卻被甄氏搶了白：“既然你這麼大方，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免得矯！讓柳綠陪我挑選吧！”

指明要柳綠，莫不是上回柳綠通風報信，甄氏便打心眼兒里激柳綠了？水玲瓏又想起王妃在燈會上也問起了柳綠的況，似乎們都很關注柳綠。水玲瓏將鬢角的秀發攏倒爾后，云淡風輕道：“柳綠你陪二夫人去抱廈。”

“是。”柳綠著頭皮福了福子，滿背冷汗，該不會二夫人猜到撞破了四小姐和安郡王的丑事，打算找對質一番的吧？

甄氏帶著柳綠去了抱廈，東選西選，挑了差不多三、四十張，柳綠和流珠兩人的懷里都塞滿了。

真……不客氣！

大小姐統共只買了六十張，其中十張是打算給太子府送去的，二夫人倒好，一口氣拿了大半！

枝繁的臉不好看了。

水玲瓏淺淺一笑，等諸葛鈺回來再上一趟街便是，拿都拿了，氣不值當。

甄氏又道：“我挑多了些，麻煩柳綠替我跑一趟兒了！”

柳綠哼了哼，又把當苦力！

水玲瓏挑了挑眉，頗為不解地看了甄氏一眼，甄氏被看得頭皮一陣發麻，趕帶著柳綠出了墨荷院。

枝繁皺眉道：“大小姐，奴婢覺得二夫人怪怪的……的湘蘭院和郡王的慶惠軒用得著那麼多年畫？”

“想知道的話，待會兒等柳綠回來，你問。”水玲瓏笑著說完，埋頭繼續看話本。

清幽院，冷幽茹泡在浴桶里，闔上眼眸，一言不發。

水已涼，而今是初冬，屋子里哪怕燒了紅籮炭也仍舊有些寒意。

喬媽媽急了，苦口婆心道：“王妃你這是何苦？一次小小的意外而已，真沒什麼！你不過是摔了一跤，而太子殿下剛好扶了你一把！旁人誰也不敢嚼舌子的！您放寬心吧！”

納悶兒呢，好端端的計策，無論是時間還是人手都契合得天無，怎麼偏偏世子妃躲過了老嫗的推搡，王妃卻被一名橫沖直撞的路人給撞開了去？

難道世子妃悉們的計策了？

不能啊，一小丫頭片子哪兒來那麼大能耐？

喬媽媽冥思苦想，最終自欺欺人地歸咎于水玲瓏是走了狗屎運，王妃是倒了八輩子大霉，因為絕不承認一個在莊子里長大的庶會是個有智商的種。

只是王妃一直泡在浴桶里，從溫熱泡到冰涼，自始至終一個字也沒說，猜不王妃心里的想法！

喬媽媽語重心長道：“王妃，您聽奴婢一句勸，別和王爺使子，王爺命余伯催了您三次，可見王爺是真急壞了，你好歹個面，哪怕是發火也比冷戰強。”夫妻呀，能吵架說明還有救，一旦連架都懶得吵，二人的離崩潰也不遠了。若是王爺直接來院子安王妃，而不是派余伯傳召王妃，興許不會鬧眼下這個僵局，王妃……是被王爺的多疑給傷到心了……

冷幽茹紋不。

喬媽媽探出手了涼得沒有毫溫度的水，嚇得臉慘白：“王妃呀！你這是做什麼？作踐自個兒的子懲罰誰呢？誰又看得見、誰又會心疼？不過是傳召問個話，你何必非得往壞想？王爺的子又不是爭對你一個，他沒疑過當年的那個人嗎？他對事不對人，你干嘛要鉆牛角尖？快起來！和王爺解釋清楚，姿態放低一些，夫妻沒有隔夜仇！”

也不知是不是喬媽媽的話奏效了，冷幽茹果然站起了，出浴桶，踩著木階走下地，神淡淡地道：“更。”

……

“萍兒姑娘，拿好了啊，老太君歇著了我就不進去打擾了，改明兒再來給請安。”天安居，甄氏笑盈盈地拿了六張年畫遞給萍兒。

柳綠氣得鼻子冒煙，居然借花獻佛，大晚上趕著挨個院子送，真是好不要臉！

甄氏帶著柳綠和流珠走出天安居，按照份尊卑，接下來去往的是諸葛流云的院子。

諸葛流云剛沐浴完畢，但因著冷幽茹鬧出的烏龍心格外煩躁，便沒有立刻就寢，而是就著椅在院子里吹起了冷風，這一吹就是半個時辰，直急得余伯心如麻，怎麼勸都無濟于事。

別說，這對夫妻，還真有那麼點兒相似之！

“王爺，二夫人派人來給您送年畫了，說有好多張，請您挑自個兒喜歡的，剛老太君那邊兒已經挑過了，讓進嗎？”垂花門，有守門的婆子稟報。

諸葛流云淡淡的、不怒而威的聲音響起：“進來吧。”

柳綠和流珠捧了年畫走過穿堂，進了院，不同于其他滿是花卉的院落，這里的景觀偏古樸簡單，一顆海棠樹，一張圓形石桌并四個圓形石凳，兩顆矮小的灌木，最右邊是一個半月形的小魚塘，天寒地凍，池子里的魚兒卻游得歡快，大抵是用暖水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