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厲聲道：“四小姐染了風寒，把四小姐帶下去，沒有我的吩咐不準任何人探視！也不準四小姐私自外出！”

“娘！你——”諸葛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一直那麼溫嫻淑的娘，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強勢？可尚未出聲，便被琥珀和流珠押了房間。

安頓好諸葛姝之后，流珠回了甄氏跟前兒，看著甄氏仿佛一夕之間老了十歲的憔悴樣子，微微一嘆，道：“二夫人，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

流珠覺著自家主子最大的優點便是能聽進旁人的意見，放了語調，緩緩地道：“奴婢以為，夫人眼下最要不是糾正四小姐的心態，而是想法子應對郡王的怒火。郡王有錯在先不假，可當時他喝醉了酒，四小姐卻是清醒的，不給郡王解釋的機會便將其推下了臺階，導致郡王大怒，盡管后面如安郡王所言，他是自保，無意傷人，但還是傷著了。”

想到兒闖的禍，甄氏就頭疼！郡王也不是個東西，連未及笄的小姑娘都不放過！

流珠建議道：“您看，這事兒咱們要不要和王爺、王妃通通氣，請他們幫忙周旋一、二？”

甄氏擺了擺手，不甚贊同：“才來多久就給王府添麻煩，不是憑白遭人嫌棄麼？我先試著解決，解決不了再說。”

“柳綠那邊……”

甄氏眼底的怒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淡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我給了封口費，放心吧！只看到安郡王和郡王打架，后邊兒的沒瞧見。”奴兒還在柳綠的后面回來的，嚴格審問了奴兒，奴兒一無所知，可見比奴兒早到的柳綠更加不可能發現后面的真相了。

流珠就看向甄氏出的意味深長的笑，心底泛起了濃濃的疑，二夫人給柳綠的鐲子看到了，是老太君當初賞給二夫人的生辰禮，若是封口費給金子便足夠，可偏偏給了一個二夫人自己十分鐘的件兒！

難道二夫人想買通柳綠做應嗎？

不，柳綠的老子娘都在尚書府，不可能背叛世子妃，若一定要收買，孤枝繁才是首選。

而瞧二夫人的神，明顯有著某種目的，那麼，二夫人到底打算做什麼？

甄氏沒注意到流珠的異樣，斂起一時的快意，又言歸正傳：“我給喬夫人寫封信，你連夜送去，一定要親自送到喬夫人手上，明白嗎？”柳綠的事來日方長，眼下最要的是解決兒子和兒的難題！

墨荷院，水玲瓏剛散步消食完畢，鐘媽媽又切了一盤瓜進來，水玲瓏實在難擋食，遂拉著鐘媽媽一同坐下，拿了一塊瓜送至邊，笑得溫和：“你也吃。”

鐘媽媽得眼淚直冒，寵若驚地咬著瓜吃進了腹中。母千千萬，可像這樣主子尊敬的真沒幾個。大小姐大變后，的確傷了好一陣子，可現在釋然了，大小姐是表面冷了，心其實一如既往地執著。

水玲瓏探出手，了鐘媽媽額頭上的痂：“很疼吧？”

鐘媽媽搖頭：“不疼，就破了點兒皮！我自己沒站穩，摔了一下，不干旁人的事！真的！你……你不要因為這個而生們的氣，好不好？”

水玲瓏就著一盤子清香的水果，頓時沒了食，敬重鐘媽媽，所以沒擺什麼臉，只語氣如常道：“該怎麼做我心里有數，你回屋歇著吧。”

原以為鐘媽媽是真心捧著水果給吃，沒想到竟是變相替紅珠們求的！鐘媽媽是多一事不如一事的子明白，介意的不是鐘媽媽求的行為，而是鐘媽媽居然學會了利用對的惻之心來達到某種目的！盡管出發點是為了好！

這一回是求，下一次若事態嚴重，是不是得？！

鐘媽媽了個釘子，尷尬地笑了笑，起出了屋子。

枝繁正好從柳綠那兒問了消息，進來便聽到二人的對話，也看到了鐘媽媽背過時有點兒挫的神，放下簾子，行至水玲瓏旁行了一禮，道：“鐘媽媽怕是傷心了，其實您生不生紅珠們的氣沒必要告訴鐘媽媽，口里應一聲，權當寬了鐘媽媽的心了。”

水玲瓏瞪了瞪犯迷糊的枝繁，淡道：“平日里看你明，關鍵時刻腦子里都變豬油了！有一便有二，有二則會有三，我今兒要是應了鐘媽媽，日后鐘媽媽非得為那些人對付我的長槍不可！”

枝繁狠狠一驚，杏眼圓瞪：“大小姐您的意思是……鐘媽媽來求是有人唆使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大小姐一次便絕了那些人的希，鐘媽媽就不會無止境地被利用下去了。看似冷漠，實則有。枝繁一直認為大小姐是沒有心的，之所以對鐘媽媽好也不過是秉承了對母的一份尊重……而今看來，卻是誤會大小姐了。

主子和奴才的立場天生不同，每個奴才都不得自己的主子有有義、慈悲為懷，一如所有主子都希奴才們肝腦涂地、絕無私心。但這些……是不可能的！

所以，彼此得找出一個相互適應的平衡點。

前世，水玲瓏并非輸在了謀略上，而是敗給了人心，故而現在，很小心地經營著邊的每一種關系，哪怕對方只是一個下人。

枝繁欣地笑了笑，把紅珠故意激怒柳綠的話講了一遍：“……大小姐，柳綠會手有可原。”

“怎麼？覺得我罰柳綠罰重了？”水玲瓏提到了音量，明顯著不悅。

枝繁垂下眸子：“奴婢不敢。”

水玲瓏哼了哼：“就沖平日里總欺負別人，這份例銀子罰得一點兒不冤！還有，你派人盯紅珠的靜。也許聚眾打架只是個開胃菜，重頭戲在后面。”

枝繁恭敬地應下，隨即又把柳綠見安郡王和郡王打架的事，以及柳綠給甄氏通風報信的事和盤托出：“……二夫人覺著柳綠報信有功，便賞了一個金鐲子。”

“就這些？”水玲瓏挑了挑眉，柳綠惱甄氏唆使做苦力，暗地里沒罵甄氏，眼下會如此好心地給甄氏通風報信，讓甄氏及時去解圍？

枝繁點頭：“和我說的只有這些了。”難不柳綠瞞了什麼？

柳綠的確瞞了一部分事件的真相，誠如水玲瓏懷疑的那般，柳綠沒那麼好心給甄氏通風報信，其實只想讓甄氏看見兒和兒子做出那種丑事氣得跳腳而已，之所以將這個攔在肚子里，是因為柳綠明白什麼話該講什麼話不該講。

郡王和安郡王打架的事遲早有一天會在京城傳開，畢竟安郡王不說，郡王也會說，柳綠給甄氏通風報信沒什麼。

可諸葛姝親吻安郡王時只有柳綠一人在附近出現過，這事兒若不小心宣揚出去，甄氏頭一個懷疑的人便是柳綠！自己如果都保不住，又怎敢奢求旁人替你保守？

是以，柳綠閉了子，對甄氏也僅僅說：“不好了不好了！二夫人您趕去看呀！郡王不知道和誰打起來了！那人穿得很好，奴婢估計是個世家子弟！也不知道旁邊的人有沒有把他們兩個勸住！”特地繞了近路一路小跑趕在奴兒之前進甄氏的院子，在時間上洗了嫌疑。

水玲瓏淡然笑之，柳綠是丫鬟，不是機，不是非得掰開柳綠的腦袋瓜子看里邊兒到底藏了什麼。

了個懶腰，抱著多多上了床榻，發現只要多多睡在床邊，便不會掉下去。

一到多多，多多就會痛得嗷嗷……

翌日，甄氏親自上門探郡王，郡王十分友好地接見了，并向保證當日他喝多了，也有錯，下次絕不再犯，希甄氏別因此而怪罪于他，更別遷就于惹禍元兇諸葛姝。

甄氏寵若驚，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高高興興地回了府，向老太君稟明此事。

天安居，老太君和水玲瓏坐炕頭，自打水玲瓏“嚇唬”了老太君一次之后，老太君吃飯就特別乖了，偶爾想吃甜，卻死死忍住。

老太君一邊和水玲瓏翻著花繩，一邊笑著道：“鈺兒啟程了吧？”

水玲瓏含一笑：“嗯，七天后抵達京城。”

老太君就看向了水玲瓏平坦的小腹，瞇眼笑道：“等鈺兒回來，你不用給我請安，想誰多久睡多久！”晚上想干多久干多久，要小重孫！

水玲瓏如何不明白老太君的意思？將花繩翻了個新樣子，四條線，俗稱“筷子”，并輕輕地“嗯”了一聲。

老太君最喜歡水玲瓏這副害的模樣，當即騰出手了水的臉，結果好容易才翻出的“橋”毀于一旦。

老太君氣餒地把線繩一丟，沒好氣地道：“不玩這個了，稚！”

水玲瓏心里笑，面上卻出一個鎮定的神：“等二嬸回來，我們幾個湊一桌打葉子牌如何？”

老太君暗淡的眼底彩重聚，點頭如搗蒜道：“好好好！我又能贏錢，贏了錢都歸你！你給我小重孫！”羨慕死姚老太君了，明明比大不了多，卻已經有五個小重孫了，嫉妒得想咬人！

冷幽茹坐在一側的冒椅上，端起茶靜靜地喝了一口，慢悠悠，仿佛漫不經心地道：“說來也怪了，玲瓏你子骨不錯，鈺兒又專寵你一人，你怎麼和鈺兒相了整整兩月卻沒懷孕呢？”

那還不是你搞的鬼？！

水玲瓏真心佩服王妃的演技，按照荀楓的說法，這人若上了那個什麼鵝賣瑞啃梯微，準能為奧斯卡影帝！

但直覺告訴水玲瓏，王妃之所以這麼問，似乎不只是問一問這麼簡單。

老太君一把抓住水玲瓏的手，笑呵呵地道：“來日方長，來日方長，你姐夫獨寵你大姐多年，不也五年才有孕？”

水玲瓏就看向了冷幽茹，到底好不好奇諸葛汐突然有孕的原因？諸葛汐對外是宣稱自己實在是吃膩了固元膏，便停掉沒吃了，不知冷幽茹信沒信這套說辭。

冷幽茹未施黛的臉白皙得近乎明，打在上面，金燦燦的卻泛著幽冷的，淡淡地牽了牽角，笑容，似有還無；聲，若近若遠：“我和老太君一樣，都盼著府里盡快熱鬧起來，這府里沒孩子……總覺著了些什麼似的。”

這時，甄氏打了簾子進來，笑逐開地和眾人打了聲招呼，便在冷幽茹的對面坐下了。看了看水玲瓏，又看了看冷幽茹，角浮現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昨晚墨荷院鬧得飛狗跳，誰能說不是這個“不諳世事”的大嫂在背后控的呢？而水玲瓏敢直接仗殺余婆子，除了立威，大抵也存了一分和冷幽茹板的意思。

呵呵，這對婆媳終于斗起來了，那麼，誰也沒功夫把眼睛安在二房了！

老太君瞧甄氏笑得歡，不由地問：“你笑什麼？”

甄氏坐直了子，從萍兒手里接過茶，選了個較為輕快的語氣，道：“哦，是這樣的，昨天傍晚，銘兒約了喬世子和郡王過府一敘，喬世子喝多了酒不小心冒犯了姝兒，姝兒年輕不懂事便將郡王推下了臺階，郡王又與安郡王發生了一些爭執，不過如今什麼誤會都沒有了！”

沒說道歉的事，但在場的諸位誰又猜不到呢？

老太君的臉沉了沉，冒犯的孫兒，死一百次都不夠！明嵐居然兒地上門給人道歉？道完歉還自我覺良好？哼，不討喜！

水玲瓏挑了挑眉，對郡王沒多大印象，只知他是諸多頑劣公子哥兒其中的一個，記憶中關于他的傳聞全都是負面的，而今聽甄氏說他不僅不計前嫌，還請甄氏原諒他的冒失，不聳了聳肩，是前世的傳聞錯了，還是這輩子郡王轉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