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瓏起福了福：“是，玲瓏告退，祖母安。”

長樂軒，水玲溪一臉淡漠地窩在床角，任憑秦芳儀怎麼哄也無濟于事。

堂堂尚書府嫡，居然要給一個世子做側妃，水玲瓏都能做正妃，憑什麼做側妃？難道還不如一個庶出的小蹄子？

秦芳儀坐在床頭，語安道：“你父親和娘都是為了你好，荀世子一表人才，又年輕有為，你看，南水西掉這麼重要的工程全部是他一力策劃的，可見萬歲爺極重他……”

水玲溪冷聲道：“側妃！娘，那是個側妃之位！我做不太子妃，就該給人做妾嗎？”

秦芳儀語重心長道：“但他能治好你的病啊，你嫁了他，便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娘再也無需為了幾顆藥對水玲瓏一忍再忍。況且，側妃之位只是暫時，進了王府，偌大的宅，誰能笑到最后各憑手段！你生得這樣，若再收斂些子，哪個男人抵擋得了你的魅力？屆時，再有你父親和你外公為你撐腰，玲溪，你的前途未必比太子妃差啊！”

水玲溪本不信：“太子妃是將來的皇后，就算我爬上正妃之位又如何？到頂了只是個王妃！”

秦芳儀就意味深長地笑了：“傻孩子，誰說你只能做個王妃的？你出生時娘就找得到高僧給你算過命，你注定是要嫁皇家的！云禮舍棄你是他的損失，你命里帶了皇妃運勢，誰娶你誰就是……”

秦芳儀笑著不再繼續，水玲溪聽懂了，睜大了眸，難以置信地道：“娘你沒騙我？我是皇妃命格？”

秦芳儀得意地笑道：“是啊，來得比較晚，大概在年近三十才能兌現，也就是說，你只要嫁了荀世子，過個十來年，這天下也許就不姓‘云’了。”

原本沒信那和尚的胡言語，但水航歌與講了荀楓的圖謀之后，才恍然大悟，原來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兒就是要嫁給天子的！

“謀朝篡位是要被殺頭的啊，娘！”水玲溪做了個切脖子的作。

秦芳儀想起荀世子許諾給水航歌的爵位，就恣意地笑了：“咱們大周朝的第一任皇帝難道不是謀朝篡位？改朝換代是哪個國家都避免不了的歷史，這天下向來是能者居之，我瞧荀世子比太子可強了太多！萬歲爺駕崩后——誰能登上九五之尊還不一定呢！你放心，你父親和娘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兒啊，現在你又是你父親心里最重的孩子了！”

水玲溪心底的霾忽而減輕了不，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云禮不要，好！就看著云禮甚至整個云家覆滅！會挽著新任天子的手，笑著踩過云禮的脊背！

“娘！或許……我可以和荀世子見見面？”水玲溪終于出了兩個月以來最明人的笑。

秦芳儀長長地松了口氣：“經歷這麼多事娘算是會過意了，人生在世數十年，沒必要與人爭一夕長短，水玲瓏風就讓風！總有一天會出嫁，老夫人也總有一天會歸西，到時候尚書府還是我們娘倆的囊中？所以，像阿義那樣的事你不要再做了，明白嗎？”

講到最后，語氣里儼然含了一分警惕。

水玲瓏的眸里閃過一慌：“知道了。”

見承認得爽快，秦芳儀便也沒再繼續訓話，若猜得沒錯，江總督之所以一來便直言不諱求娶水玲溪，定是水玲瓏從中做了些手腳的，水玲瓏這是在報復水玲溪對冰冰的嫁妝做手腳！

一個庶出的小賤人，遲早會收拾！

但水玲溪的手最好是干干凈凈的，在嫁王府之前！

水玲瓏回了玲香院準備歇息，勞累一天又不是鐵打的，實在不愿折騰了，偏腦子里想著王媽媽那種異樣的眼神，又睡意全無。

掀開帳幔，喚道：“今晚誰值夜？”

柳綠繞了屏風走過來，行了一禮：“是奴婢值夜，大小姐。”

柳綠和枝繁都隨著在外跑了一天，回來時大家又都閉了院子，們對府里的事大概不怎麼了解，水玲瓏正道：“把杜媽媽來。”

“是！”柳綠忙穿戴整齊，去往專供膳房管事居住的院子找杜媽媽。

杜媽媽也是累了一天剛睡著，聽到有人敲門，不耐煩地穿了鞋子：“誰呀？大半夜的讓不讓睡了？”

“杜媽媽，是我，柳綠。”

杜媽媽的瞌睡蟲瞬間炸飛，披上外套開了門，笑呵呵地道：“柳綠怎麼來了？快進屋坐。”

柳綠給杜媽媽行了一禮：“杜媽媽客氣了，上回在雜院我還沒來得及謝杜媽媽替我求呢。”

杜媽媽拍了拍：“嗨，就為這事兒你半夜特地跑了一趟啊？大家都替大小姐辦事，便都是自己人，相互幫襯是應該的。”心中卻想著，初到玲香院時，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柳綠，長得又有手段，卻有些心浮氣躁難當大任，如今倒是沉穩了許多。

柳綠笑著道：“不怕杜媽媽笑話，我道謝是順便，其實是大小姐找你。”

杜媽媽一聽水玲瓏找，忙轉進屋開始換裳，都是人便也沒避諱什麼，邊穿邊問道：“大小姐可說了何事？”

這人看人的其實也怪不好意思的，柳綠撇過臉，忍住尷尬道：“沒呢，大小姐只吩咐我你過去。”

杜媽媽穿戴完畢就發現柳綠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拍了怕腦袋，訕訕地道：“瞧我這記，差點兒忘了你還是黃花大閨一個！老婆子我下次注意！”

柳綠一愣，被送去做大爺的通房，幾乎所有人都以為破了子——柳綠蹙眉：“杜媽媽你怎麼知道我還是子的？”

杜媽媽就笑著道：“大爺我還不清楚啊，他本……”

講到這兒杜媽媽恍然驚醒，是睡糊涂了吧，怎麼能差點兒把大爺的聞給了捅出去？

杜媽媽趕忙改口：“他本不喜歡你這種類型的。”

柳綠覺得杜媽媽在撒謊，想起大爺不、碧青和藍兒的經歷，再結合杜媽媽講一半留一半的話，腦海里忽而有了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測：“杜媽媽，你實話告訴我，大爺他……他是不是……不喜歡人？”

杜媽媽長大了，幾番言又止，最后故作慍怒道：“哎喲，我的姑！飯可以吃，話可不能說！大爺……大爺他怎麼就不喜歡人了？別瞎猜啊！”

杜媽媽蓋彌彰的眼神和說辭已經證實了柳綠的猜測，大爺是個斷袖！

杜媽媽知道，大小姐一定也知道的，對不對？可大小姐本沒提醒一下，就眼睜睜看著跳火坑、嘗盡苦頭，走投無路了再向大小姐搖尾乞憐，大小姐理所當然地了唯一的救世主！

……

杜媽媽進玲香院時，水玲瓏穿了一件寬松的素白羅坐在外屋的冒椅上看書，頭發斜斜地挽了個髻，青綴肩頭，似潔的綢緞，黑亮順。

水玲瓏指了指一旁的杌子，杜媽媽坐下，柳綠奉上溫水，臉不大好。

水玲瓏睨了柳綠一眼，沒搭理，只問向杜媽媽：“今天府里可是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