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晏穎今日穿一件藕琵琶襟上，一條素繡百蝶穿花，纖腰盈盈一握，態婀娜、風姿卓越，配上那致小巧的五，端的是江南伊人如月。水玲瓏不納悶，同是江南人，董佳雪為何沒半點兒含蓄弱的氣質？

“二。”水玲瓏給馮晏穎行了一禮，馮晏穎側避過，給回了半禮，又和諸葛汐相互見了禮，這才從母手中抱過智哥兒。

今天的智哥兒比昨天明顯開朗了許多，當馮晏穎讓他喚大小姐時，他糯糯地便喊了。水玲瓏從隨攜帶的盒子里拿出一個紅邊繪金子的撥浪鼓，遞給了智哥兒：“智哥兒，喜歡嗎？”

智哥兒怯生生地看著，想要卻是不敢。

諸葛汐朝智哥兒出雙臂，寵溺地道：“智哥兒，到伯母這兒來！”

智哥兒猶豫了一瞬，才撲進了諸葛汐懷里，湊近白皙的臉，香了一個，垂下眼眸聲道：“智哥兒想伯母了。”

諸葛汐心頭一熱，差點兒流下淚來！如果也能有自己的孩子，該有多好！忍住淚意，從水玲瓏手里接過撥浪鼓，搖了兩下，聲音清脆悅耳，智哥兒眼睛一亮，閃閃發，諸葛汐遞到他面前：“給，謝謝大小姐。”

智哥兒扭過頭，咧一笑，的，萌萌的，又憨憨可的：“謝謝大小姐。”

水玲瓏微笑：“不客氣。”

智哥兒在諸葛汐懷里忘地搖起了撥浪鼓，諸葛汐的眼睛眨得略快，看得出不習慣如此喧鬧的聲響，但為了智哥兒忍下了，水玲瓏眨了眨眼，外表剛強的諸葛汐其實有顆很敏的心，所以，才會對姚認不清自己的錯誤而悲憤不已吧！

馮晏穎看著智哥兒和諸葛汐玩得歡喜，也跟著歡喜，眉宇間滿滿的都是和之。但很快，看向了水玲瓏，這時，眼底似乎不經意地閃過了一黯然。水玲瓏出聲問道：“二可是有心事？”

馮晏穎長睫一，笑著道：“哦，也不算什麼心事，佟哥兒反反復復吐，我有些擔憂罷了。”

諸葛汐笑容就是一收：“怎麼還吐？昨天不是說好了嗎？”

馮晏穎面難：“好得差不多了，但不知是不是這兩日生病我帶一直帶著他，把他慣出病了，一會兒不看見我就哭得兇，真是……”后面的話，沒再繼續。

兩歲的孩子已經很敏，聽了這話，智哥兒的臉變得難看起來。

諸葛汐摟了智哥兒，對馮晏穎說道：“佟哥兒小，你自己帶帶也無妨，智哥兒就放我這里住幾天，等佟哥兒痊愈不鬧騰了，你再把智哥兒抱回去。”

馮晏穎聞言，忙低頭了臉：“又要麻煩大嫂，明明大嫂幫著母親料理庶務就夠累的，再加上智哥兒，我都有些過意不去。”

諸葛汐親了親智哥兒嘟嘟的小臉：“講這些太見外了，我也算看著兩孩子長大的，不疼他們又疼誰？”

這個誰似乎另有所指？水玲瓏挑了挑眉，是想多了麼？

馮晏穎又與諸葛汐說了一些孩子的趣事，又因記掛佟哥兒未多做停留，深深地看了智哥兒一眼后，馮晏穎轉離開了院子。

水玲瓏了窗外的天，推想此刻姚老太君大概已經下了牌桌用了膳，就不知還要不要繼續，一些貴婦的牌癮，前世深有會，為了幫助荀楓曲風迎合們，有時一坐便是一整晚，偏又不是興趣的娛樂，常累得腰酸脖子痛。

水玲瓏吃著水果，陷沉思。

這邊，諸葛汐發現智哥兒的臉有些沉沉的了，搖撥浪鼓也似乎有氣無力了，諸葛汐微微蹙眉，對華容吩咐道：“拿智哥兒吃的栗子糕來。”

“是。”須臾，華容便從小廚房端了一盤新鮮的栗子糕，香甜，極好，看了就人大快朵頤。然，智哥兒沒有手去拿，只默默地垂下眸子，伏進了諸葛汐的懷里。諸葛汐預不妙，地著他后腦勺，“智哥兒，怎麼了？有什麼不開心的，告訴大伯母好不好？”

智哥兒搖頭：“我開心，跟伯母在一起……很開心。”

眼底，分明流下淚來！

水玲瓏看了智哥兒一眼，卻是沒說話。

諸葛汐的眉頭一皺，眸子里有了不忿之，但仿佛怕嚇著了智哥兒，語氣溫得：“你娘沒有不要你，弟弟小啊，需要照顧，等弟弟大了，跟你一樣能跑能跳了，你娘便能將時間分給你們一人一半。”

“真的嗎？”智哥兒抬起頭，滿是希冀地著諸葛汐。

諸葛汐看向水玲瓏：“從前不會如此。”兩歲的年紀似懂非懂，諸葛汐也不好把話挑得太明，但水玲瓏聽懂了，智哥兒是最近才變得這般患得患失，想來是馮晏穎和他說了什麼。難道馮晏穎會對智哥兒說“我不要你了，你自己看著辦”這樣的話？親娘誰舍得？但如果不是類似的話，智哥兒為何那般害怕失去馮晏穎？莫非……水玲瓏向諸葛汐，見滿眼忍，心里約有了答案。

姚的事把諸葛汐磨得目呲裂，若非水玲瓏和了一番稀泥，早倒下了，諸葛汐了太，把智哥兒放進了水玲瓏的懷里：“給二送回去，就說明日我會給多請兩個母。”

頓了頓，又道，“旁的事讓別想了。”

重點是最后一句！水玲瓏挑了挑眉，抱著智哥兒走出了院子，遠遠地出了大門，約能聽到華容斷斷續續的話音：“奴婢覺得……好……您……不用……二……大家……”

低了音量，又門板重重，饒是水玲瓏五異常靈敏也只聽了幾個詞語。

水玲瓏抱著智哥兒進馮晏穎的院子時，馮晏穎狠狠地驚詫了一把：“呃……大……智哥兒調皮，鬧到大嫂了嗎？”

水玲瓏將智哥兒送馮晏穎懷中，智哥兒像發現救命稻草一樣迅速攀住了馮晏穎的脖子，但似乎怕生氣，小小的子有些發抖。馮晏穎的頭了一下，摟了兒子。

水玲瓏就說道：“不是，大嫂很喜歡智哥兒。”

“那就是智哥兒自己要回來？”問話時，馮晏穎看向了智哥兒，眼底有失落的神一閃而過。智哥兒較尋常孩子敏，一到親娘這樣的眼神，眼眶便紅了。

水玲瓏本不想手姚府的家事，偏和姚府冥冥之中就是有那麼點兒聯系，總不能諸葛鈺剛替解了圍，轉頭就棄諸葛鈺的姐姐于不顧。水玲瓏的目自屋子里掃視了一圈，發現除了小青，再無他人，的第一反應是小青應當是馮晏穎的心腹，但憶起那日小青有意無意影是姚霂的通房一事，水玲瓏又覺得自己應該多個心眼，親姐妹了敵還自相殘殺呢，這主仆……出子的就更多了，反正，小心駛得萬年船。

水玲瓏出言又止的神，馮晏穎何等聰明？親了親智哥兒的小兒，道：“跟小青姐姐去洗澡，洗干凈了娘和娘躺一個被窩，可好？”

智哥兒的眼底閃起極亮的，宛若燦燦旭日，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只聽得他喜不自勝地道：“好哦！小青姐姐，你快帶我去洗澡！把我洗得香噴噴，比佟哥兒還香！”

小青的眼神一閃，繼而笑容滿面地抱了智哥兒出去。

屋子里再沒外人，水玲瓏才開誠布公地談了自己的心聲：“二，人說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這母子分怕是修上千年才來這麼一遭，多人想得肝腸寸斷卻一輩子無所出，你為何不珍惜眼前的幸福？”大風小說

馮晏穎并不知道水玲瓏只是在大膽猜測，以為諸葛汐對說了什麼，是以，也打開天窗說起了亮話：“大嫂應該明白我都是為了好。”

水玲瓏卻是黛眉一蹙，語氣含了一清冽：“我大姐五年來一直無所出，你的孩子過繼給便是嫡子，將來智哥兒世襲家主之位，這偌大的姚府還不是你們的囊中？虧你好意思說是為了好？”

馮晏穎的臉一白，委屈地看向了水玲瓏：“你……大小姐你竟是這般看待我的？”

“不然怎樣？”在明知道智哥兒不愿意的況下，強行讓智哥兒去討好諸葛汐，可有想過一個兩歲孩子的心里到底承了多大的力？智哥兒為何這般敏、早，還不是這貪心不足的母親給出來的？！如果……如果的斌兒和清兒在世，哪怕每日茶淡飯也絕不拿他們去換所謂的金銀富貴！能日夜守著自己的孩子，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明白？

水玲瓏很想疾言厲地訓斥馮晏穎一番，但不是姚府的正經主子，沒立場替姚老太君或姚大夫人教訓宅，只是該屬于諸葛汐的東西，誰也別想搶走！除非諸葛汐自己丟了不要！

水玲瓏憤然起，冷如幽冥寒的眼神直直落進馮晏穎的眼里，馮晏穎猛一陣心驚跳，打了個冷！水玲瓏撣了撣裾：“二好自為之，但別把主意打到我大姐的頭上！”

水玲瓏走后，馮晏穎再也忍不住，捂臉哭了起來。

水玲瓏并未因馮晏穎的哭聲而容，誰知道是不是做戲？一個連親生兒子都能利用的人，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水玲瓏的心糟了！一遍一遍地告誡自己，世界或好或壞，或善或惡都與無關了，可在面對孩子的問題上，永遠無法保持冷靜！

氣呼呼地出了馮晏穎的院子，沒走多久，便有一道輕又富有磁的嗓音自后徐徐響起：“大小姐請留步！”

水玲瓏止步轉，只見一名約莫十六、七歲的俊朗年立在正擰著一個食盒朝走來，他的容籠在暗影中，看不大真切，那雙閃亮的眼眸卻像寶石一般彩奪目，待他走近，水玲瓏才看清他的臉，濃眉大眼，英氣非凡，鼻梁不高卻直，看上去很正派坦，但左臉靠進耳朵的地方有一道不細看不易察覺的疤痕，一寸長。

“你是……”水玲瓏的印象中沒有這號人。

男子淺淺一笑，眼前之人明明發現了他的傷疤卻沒出鄙夷的神，他不由地心里微微敞亮：“我是二的表弟，你我阿訣就好。”

水玲瓏挑了挑眉：“哦，你好。”

來了姚府兩回，也聽說了一些馮晏穎的家事，馮晏穎的叔叔嬸嬸被江南的一個富戶擊垮生意，得走投無路懸梁自盡，臨終前把一雙兒托付給族人照顧，馮晏穎定期給銀子，誰知族人拿了銀子卻不辦好事，倆孩子吃不飽穿不暖，大年三十差點兒死在房里，最后哥哥終于不住，帶著妹妹前往京城投奔馮晏穎。

聽說是沿街乞討過來的，進姚府時瘦得簡直不人形了，尤其妹妹天生好姿，半路常有登徒子蓄意輕薄，為此，哥哥沒挨打，臉上的傷疤便是惡徒用匕首劃的，后面哥哥讓妹妹扮男裝，又黑了臉，這才僥幸躲過了一些魔爪。當然，這些是府里流傳的言論，有沒有摻水，不得而知。

阿訣的笑容擴大，出兩顆可的小虎牙：“謝謝你來探我表姐，這是江南風味的棗糕，希你喜歡。”

這小子大概還不知道把馮晏穎給弄哭了吧！水玲瓏躊躇片刻，想著水玲清最吃甜糕，而姚府的食比之膳房的也不遑多讓，是以，水玲瓏笑著收下了：“多謝。”

轉離去，又突然想到阿訣是江南人士，水玲瓏定了定神，試探地問道：“阿訣，聽說江南有一富戶姓‘董佳’，對嗎？”

阿訣的臉霎時一沉，笑容消失殆盡：“時候不早了，大小姐慢走！”言罷，一個字也不愿多說，回了自己的院子！

水玲瓏一手擰著食盒，一手按著眉心：“莫名其妙！”

水玲瓏把糕點給葉茂擰著，自己則去和諸葛汐回了話，諸葛汐的神狀態很不好，蔫了似的，兩個眼睛都是空無神的，姚今晚不回院子，據說歇在外院的書房。水玲瓏擔心諸葛汐一時想不開，臨走前拜托華容好生看顧，自己則去往了傾竹院與姚老太君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