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莊子里吧！我的命是給的，沒有，這世上便也沒我，所以，我真的只跟磕個頭就走！”

什麼做他的命是大小姐給的？杜媽媽疑地聳了聳肩，難道……大小姐曾經救過他的命？對！一定是這樣！一念至此，杜媽媽反而釋然，甚至有點兒激他教訓了水敏玉一頓，笑道：“不是不愿幫你，可大小姐剛得了老夫人的令出府了，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你在府里是一刻也不能呆了，這樣，你安心上路，你的謝意我將如實轉告給大小姐。”

出去了？或許……郭焱的眼底彩重聚：“去了哪里？”

杜媽媽忽而憶起羅的事，眼珠子了，訕訕笑道：“瞧你，我早不是玲香院的人了，又怎會知曉大小姐的行蹤？這樣，你到底有什麼話要轉達，我保證幫你帶到就是了！”大小姐不需要、也不能跟莊子里的男丁有任何牽扯！

郭焱的心里一陣酸楚，前世在他邊他不知珍惜，今生要見一面竟如此艱難！他有什麼可轉達的？說他是荀斌，是前世的兒子？會信嗎？一定會認為他是個瘋子！

郭焱轉過，眼底有淚閃耀，他深吸一口氣，握了拳頭，道：“你就說，荀斌找過，也想找荀斌的話，就去城西的香滿樓。”語畢，邁著沉重的步子消失在了暗黑夜中。

杜媽媽看著他落寞孤寂的背影，不知為何，特別想哭。

水航歌屏退所有人后，又把水敏玉狠狠、狠狠地揍了一頓，秦芳儀得了消息跑來解圍，結果被水航歌毫不留地扇了一耳，只要一想到長風和長安是丞相府送來的，水航歌就沒辦法不責怪秦芳儀這個丞相的兒！

秦芳儀委屈了，兒不知，好不好？兒子出了這種事，做母親的比誰都難！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兒子是上面那個……

福壽院，老夫人喝了兩大碗清心茶才勉強住怒火，無力地靠在床頭，單手按著太，有一聲沒一聲地嗚咽著。

水航歌跪在床前，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想起老夫人生的三個兒子，除了三弟英年早逝，他為、二弟從商，都過得風生水起，這與老夫人和老太爺的良好教育息息相關。現在，他把兒子教了這副德行，真是……懺愧不安！

“兒子錯了，請娘責罰。”

“那你倒是說說，錯在哪里？”

“兒子錯在太過放縱敏玉，又太過注重他才學培養，從而疏忽了道德方面的管教。”

“只有這些？”

“……”水航歌低下頭，沉默不語。

這個不中用的兒子！老夫人氣得兩眼冒金星，指著他的鼻子，厲聲道：“好，你不敢說，老婆子我來替你說！你錯在意志不堅、錯在剛毅其外懦弱其、錯在壞了千百年流傳下來的規矩！自古以來，子嫁前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男人才是家里說一不二的頂梁柱！可你看看，你和秦芳儀到底誰說了算？”

“兒子……”水航歌剛說了兩個字，老夫人疾言厲地打斷了他，“別跟我說每次都是低聲下氣地求你，你心有不忍才諸多縱容！哼！甭管用的什麼法子，你被左右得徹徹底底，這是不爭的事實！你敢發誓最近你夜夜留宿長樂軒不是想了什麼旁門左道？”

水航歌的口一震，愧地低下了頭。

杜媽媽從趙媽媽屋子出來后，對說起水航歌和丫鬟們的荒事跡原本還不信的，眼下瞧他神分明是默認了！真是……真是要活活氣死！老夫人悲痛絕：“你的嫡妻疏遠我、待我不恭，你睜只眼閉只眼，好，為了不讓你難堪，我也睜只眼閉只眼！對外只道，我喜靜不愿被打擾，連帶著把庶孫兒和姨娘們也一并冷落！你掩耳盜鈴，可有想過我這不到三十便喪了夫的孤老婆子心里有多苦？”

“娘——”水航歌的心像被人用手給生生挖開，那些他一直逃避不去想的缺點頃刻間翻騰了出來，一濃濃的自責涌上心頭，起初秦芳儀這樣，他是有些不敢苛責，他暗暗給了自己一個拖延的借口：如果老夫人抱怨一句，他立馬會責令秦芳儀收斂。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是他心有多懼怕老夫人會抱怨……他得罪不起丞相府！后來，他運亨通，在秦芳儀面前逐漸直了腰桿，可多年對老夫人的忽視似乎已經了一種習慣，他又覺得老夫人之所以不抱怨是因為真的過得好，心豁達、六清凈、與世無爭、安于現狀……

“我一人苦倒也罷了，能全你的仕途、全水家的千秋萬代，我有什麼苦是咽不下的？”老夫人仰頭，把淚意回眼底，做了個深呼吸，看向水航歌恨鐵不鋼地道，“但今日一事，你若再不驚醒！我水家……必遭滅門之禍！”

水航歌的心猛烈一！像被巨木給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老夫人語重心長道：“等太子登基，玲溪做了皇后，你就是國丈，水家即是皇后外戚，這是多人盼掉眼珠子也盼不來的福分！敏玉是嫡子，是未來的水家繼承人，可他偏偏嗜好龍！長此以往，他厭煩人倒也罷了，萬一枕邊人一個歹毒心思毀了他的生育能力，水家嫡系從此絕后！”ωＷＷ.166xs.cc

水航歌的心肝兒又是一陣：“娘……”

老夫人冷哼道：“長風和長安是丞相府送的，其司馬昭之心你難道還看不出來？他們秦家是想取而代之為皇后唯一的外戚啊！”

比起庶出的水敏輝，水玲溪的確更親近丞相府的人，包括水敏玉，也親近丞相府多一些……一雙嫡出兒如此做法，又焉不是他縱容的后果？一冷風從窗子隙溜了進來，吹在水航歌的上，像一條冰涼的小蛇詭異游離，他的脊背、四肢百骸皆出了一層細的冷汗！

老夫人見他這般神，心知他已頗為容：“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聽進去與否、愿意改變與否在你自己，反正老婆子沒幾年活頭了，屆時兩一蹬，你們怎麼折騰怎麼折騰，我看不見也心不煩！”

水航歌重重地磕了個響頭，惶惶然道：“娘定要長命百歲、四世同堂的！”

老夫人闔上眼眸，累極了似的微微一嘆：“我乏了，你退下吧。”

水航歌爬起來，給老夫人了鞋子和足，扶老夫人躺下，又掖好被角，放下帳幔，這才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離去。

水航歌走后，王媽媽從偏房緩步而出：“老夫人，丞相府當真有絕水家之后的心思？”

老夫人慵懶的聲音從帳幔徐徐傳來：“訓話時，往往你說三分，他只聽一分，而為了讓他把三分全部聽進去，你就必須夸大十分。我沒證據，卻也不想賭那個萬一。”

姜還是老的辣，王媽媽給老夫人燃起了安神香。

一刻鐘后，王媽媽按照慣例準備去外間的榻上歇息，這時，老夫人沉沉的話音再起：“你說……今兒一出接一出的，會不會都是玲瓏布的局？秦之瀟和水玲語，敏玉和長風、長安，畢竟明著捉鬼、暗著查人的法子是想的……或者提前知道了什麼，故意引他們幾人局？”

大小姐沒這麼壞！王媽媽下意識地想替水玲瓏辯駁，話到邊，腦海里突然一現：這段日子常去玲香院傳話，和大小姐接頗多，且大小姐是去莊子里接回來的，這也算一種分。老夫人疑心病重，若替大小姐求，豈不是讓老夫人懷疑被大小姐給收買了？王媽媽終于明白老夫人為何每次只讓去玲香院傳話了，老夫人并非在彰顯對大小姐的重，而是在試探和大小姐有沒有野心！

剛要是反應慢點沒掐住，明早大概已被逐出尚書府了，而一個伺候了主子幾十年仍不清其脾的老媽子，大小姐也決計不會多看一眼！又想起上午大小姐故意表現出對的信任，當時還覺著大小姐是沒把當外人，現在一思量，大小姐也是在試探啊！這對祖孫，太……太可怕了！

王媽媽打了個哆嗦，按住驚恐，語氣如常道：“老夫人，您不說奴婢不覺得，您這麼一提，好像還真是……太巧了些！大小姐與大爺怎麼說都是有過的，人心隔肚皮，當面一套背面一套，這事兒宅子里從來不缺。”

老夫人翻了個：“我也就隨口說說，瞧你瞎歪唧些什麼？玲瓏不是那種人，也沒那份能耐……”聲音漸漸微弱，歸于寧靜。

水玲瓏坐著老夫人的馬車去往了丞相府，秦之瀟喝了不蒙汗藥，原本想讓秦之瀟睡個海枯石爛，偏水玲語非他不嫁，便勉為其難讓他睡到明天的日上三竿吧。

水玲瓏把秦之瀟送回丞相府，對二舅秦徹和二舅母闋氏詳細闡述了以旁人角度觀察到的事件經過：全府大作法事，秦之瀟和水敏玉飲酒作樂，喝得酩酊大醉，秦之瀟去往了水玲語時常出沒的燕蘭軒，并毀去了水玲語的清白。

送走水玲瓏后，闋氏不屑嗤道：“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兒呢！之瀟毀了清白又如何？未婚破了子還不是只能嫁過來做妾？一個妾，丞相府養得起！”

秦徹卻是著兒子不太正常的睡眠，皺起了眉頭……

水玲瓏心大好，睡得格外香甜，一夜無夢，好眠到天亮。

吃膩了粥和包子，打算換個口味，改吃鐘媽媽親手做的刀削面，鹵過的鮮牛、羊各放一半，再加點兒香菜、竹筍、金針菇和番茄，當然忘不了最的辣油。

呼呼！人間味！

一大碗，連湯都喝得干干凈凈！

洗漱完畢后，水玲瓏便前往福壽院復命，進明廳時老夫人剛剛起來，平日里這個時辰老夫人都用過早膳且念了好一會兒佛經了，由此可見，老夫人昨晚睡得并不安好。

水玲瓏親自伺候老夫人寬洗漱，并給老夫人梳了個婉約又不失華貴的發髻，老夫人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眉宇間的凝重之卻不減弱毫，水玲瓏看在眼里沒說話，半響，老夫人才問：“你怎麼懂梳頭的？”千金們不需要練習這些，往往都由丫鬟們代勞。

水玲瓏給老夫人戴上一個珍珠抹額，對著銅鏡里的人笑得天真爛漫，細看又藏了一傷懷：“在莊子里時，我和我娘常常互相梳頭。”

老夫人想起董佳雪，又想起秦芳儀，再對比水玲瓏和水玲溪，自嘲一笑，龍生龍，生，秦芳儀傲慢偏執，水玲溪便自命清高，董佳雪那般單純，生的兒又豈會是玩弄心計之人？老夫人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等課程結束了常來給我梳頭吧。”

水玲瓏一口答應：“好啊！”

老夫人用完膳，水玲瓏把昨晚的事匯報了一遍，其實沒什麼特別的，是個庶，丞相府的人不會與涉，老夫人當然猜得到對方的反應，仍執意派去了，誰說不是想趁機打一下對方的臉呢？

老夫人聽完，和悅地笑道：“辛苦你了。”

水玲瓏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眸：“能出府溜達一圈，我賺到了！不辛苦！”

老夫人的笑容一收，假意嗔道：“瞧你這潑皮的勁兒！”

水玲瓏呵呵笑了一陣，從寬袖里拿出一張紙遞給老夫人：“祖母，這是我打算帶到鎮北王府的人名清單，您過目一下，可有哪里不妥？”

老夫人仔細看完清單上的名字，不由地擰起了眉。